天天向上
初三我们去了姥姥家。
刚进门就看到了小姨,我惊喜地抱着她转圈,把她羊绒大衣的腰带都拽开了。
我妈知道我小姨的衣服一般贵得要死,连忙骂我。
“你那脏手洗了没,就碰你小姨的衣服。”
“脏不脏无所谓啊,反正小姨不嫌弃。”
“别,我嫌弃,赶紧洗手帮忙包饺子。”
“我不会包饺子,我只会吃饺子。”
“杨苮祎同学,请你认真反思一下,人家陈达智都会包饺子。”
不远处的陈达智擡起自己沾满白色面粉的手,木木申辩道:“我也不是很会,我是被逼的…”
李明灿和李芷兰被打发下楼去买饮料,我小姨则带着我和陈达智一起包饺子,我小姨负责团面,我负责擀皮,陈达智负责包。
我拿擀面杖支着下巴,埋怨小姨:“你都跑哪里去了,也不带我玩。”
小姨反问我:“你有时间玩吗?”
还真没有。
作为一名德馨高中高二年级并且立志重新做人的学生,搞不好我现在比我小姨还忙。
说话的功夫,面板上很快出现了一个个精致漂亮的饺子,像一艘艘小舰船,比我妈包的好看太多了,我震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陈达智,你太谦虚了吧?这就是你说的。。。。不是很会?”
陈达智很是矜持地笑了一下,眼睛亮闪闪的,看起来对我的夸赞很是受用。
于是我又天花乱坠夸了一通,把陈达智夸得到最後受不了,脸都红了。
陈达智话很少,大家都说他是个闷葫芦,可在我看来并不是的,他有很丰富的思想,在我和小姨面前,他话并不少。
我和陈达智每次见到小姨总是特别高兴,我问一个问题,他问一个问题,嘴巴不停地一直在跟小姨讲话。
所以当我小姨跟我大姨吐槽陈达智这孩子话多时,我大姨满脑袋问号,一度很困惑。
午饭很快做好了,摆了满满一大桌,大人喝酒,小孩喝饮料,二舅照旧是第一个举着酒杯开场说话的人,我都要饿死了,还要忍着口水安分地等我二舅讲完。
讲完终于可以开动,这期间我因为低头狂吃被我妈踹了好几脚,後来我感觉我妈一旦有伸腿的迹象了,就马上躲开,让她次次踹了个空。
给长辈们倒水添茶已经被李明灿和李芷兰全部包揽了,她们俩积极得隔十分钟就站起来添一轮酒水,我和陈达智何必非要也过去跟人家抢一把水壶?拉拉扯扯多不好看。
我的稳坐如山换来我爸妈飞过来的无数眼刀,从前我还会硬着头皮局促地站起来,现在我权当没看见。
至于後果?後果无非是回家挨顿臭骂嘛。
我想如果没有作秀似的倒水倒茶和给长辈敬酒说祝酒词的环节,我应该会挺喜欢来姥姥家吃饭,毕竟姥姥年纪大了,陪她吃一顿饭她就能开心一整天,我曾经偷偷听到过李芷兰和二舅妈说,姥姥身上有老人味,很难闻。
那种味道的确不好闻,可谁不会老?谁又能保证自己老了以後身上没有那种味道,而所谓的老人味,不过是死神切割皮肉,皮肉慢慢溃烂腐朽的味道而已。
我姥姥过完年八十一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总是会把我们刚跟她说完的事情转眼忘记,却总不会忘把我妈丶我大姨和我小姨拿过来给她吃丶给她用的东西偷偷塞给我大舅丶二舅。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不明白丶也无法理解的事情,可能成长的重要一部分就是去看到并思考这些事情。
思考对与错,好与坏,黑与白,也思考秩序与规则的边界究竟能延伸到多远。
年很快就过完,年味的热闹还留有馀香,我每天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床上,变得越发懒散。
什麽重新做人,什麽考好大学,全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分,我会突然惊醒坐起来,深刻地反思自己放假以来的种种再度堕落行为。
晒着月光,我爬起来翻出日记本。
“2014年2月9日
像我这种在家丝毫没有自律能力的人,或许就不配拥有假期。”
二月十日一大早,我坐在书桌前把今天要复习的资料全部放进书包里,我这种德行的人不能待在家里,我爸妈会影响我学习,我自己也会影响我学习,我必须要走出门去,去哪里呢?
我想到了一个好去处,既方便又近,那里就是天然绝佳的自习室。
早晨八点多,我客气地带着我妈做的早餐,温柔地敲响了陆冀为家的门。
陆冀为对我还算欢迎吧,神情和蔼,语气慈祥,也是,毕竟我是带着东西去的,从来不空手,换我我也冷不下脸。
我家过年东西囤得吃不完,冰箱打开,里面的食物都往外淌,我妈把我和陆冀为的一日三餐全包了,今天排骨明天糖醋鱼的,硬生生把陆冀为喂得脸圆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