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菡‘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是个人,就看出她生气了。
气氛有点儿僵,我反思了一下自己,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放下筷子道歉,忽然听旁边的陆冀为问起了张飞驰一款刚上线的什麽游戏。
我挠挠额头一怔,他还玩游戏呢?从没见过啊,我狐疑地一边回想一边继续吃东西,向丁菡道歉的事被我暂时遗忘了。
直到吃完饭才又想起来,丁菡冷着脸,不高兴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我想不注意都难,然而现在我反而不想跟她说什麽对不起丶不好意思了。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我不为她的情绪负责,况且认真想一下,我也没做什麽很过分的事情吧。
这天之後,丁菡中午不再跟我们一起吃饭,她自己从家带了盒饭。
又过一天,张飞驰也不和我们一起吃了,他摸摸鼻子眼神飘忽,说自己要减肥,中午不吃饭。
我看了眼他长长的瘦成杆的身材,噢了一声,平淡地说了句,“多减点。”
然後当天下午他就因为在底下偷吃零食,被忍无可忍的老师拎起来当衆批评了。
下午放学,我推着自行车默默往外走,过马路等红绿灯的间隙,我扭头问陆冀为。
“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问完我好像忽然觉得难堪,想收回,但为时已晚。
下午三四点钟刚下过雨,红绿指示灯的显示屏被冲刷得格外清晰。
二十七秒的等待时间漫长得像二十七年,四周拥挤,说笑的人如围墙,前後左右绕成一团,我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盯着自行车前轮胎压过的浅浅水痕。
陆冀为伸手,把我不知道怎麽从前筐里掉出来的一截雨衣塞了回去,他上了一天课似乎有点累,整个人放松地站着,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回了我一句。
“没事儿,无所谓。”
地上还湿漉漉的,天边就已经出了太阳,不灼目,只是在浅蓝的天际闪闪发亮,夏日雨後的空气真是清新,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轻盈。
我是双鱼座,敏感爱多想,起初我也觉得无所谓,後来又觉得有所谓,再过一会儿,想法又改了,就这样一会儿有所谓,一会儿无所谓,直至把自己折腾得纠结万分,以头撞墙。
然而现在,湿润润的空气,微微凉的风,还有陆冀为说的那句无所谓,统统消散了我的那些纠结与反复。
管他呢,天大地大,夏日最大。
…………
寒暑假的辅导班对许多家长来说不过是找个托管孩子的地方,我们刚去的第一周还上课遵守纪律,认真听讲,绝不走神,一周後基本原形毕露。
比如我。
昨天晚上我熬夜看小说,看到凌晨快三点才终于撑不住睡过去,连灯都忘了关,这就导致了第二天一大早,我真的是费劲毕生力气才哭着爬起来。
原本我是可以耍赖的,请一天假不去上课,然而陆冀为那家夥直接往我家客厅里一站,跟座大佛似的等着我。
我妈一个劲儿地让他坐下,陆冀为却非要站着,他客气地说,“不坐了阿姨,我站一会儿就好。”
我说实话,他还不如坐下呢,直挺挺杵在客厅里多碍事,我妈进个厨房还得绕着他走。
但我实在没什麽心思管他了,我在卫生间里手忙脚乱地洗脸刷牙,我妈还在一旁不停说我,搞得我连连用手势比划,让她小声点儿。
还有外人在呢,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洗漱完飞速关门换衣服,一件白色t恤,一件黑色短裤,往身上一套就可以。
我妈早上炸的油条,用保鲜袋给我包了两根,我抓过来咬了一口,背上书包穿好鞋,含糊不清地催着陆冀为快走。
“走走走!”
我妈还在慈祥地跟陆冀为聊天呢,喜笑颜开的,我也不管,揪着陆冀为的书包就往外拽,让他赶紧出门。
陆冀为在我家多待一秒,我妈以後用来数落我的证据就多加好几条。
太不划算。
陆冀为被我急火火地拽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礼貌地跟我妈说了声再见。
我承认陆冀为是满足了大多数家长对小孩的期待,不过他们怎麽就想不明白一个道理呢。
别人家的孩子再好再优秀,那也比不上自己亲生的,难道不是吗?
真让他们换,他们舍得换吗?
所以,人要学会知足,更要学会珍惜眼前孩儿啊!
我衷心地希望,天底下的父母都能早一点明白这个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