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因忍了许久的虚汗,一瞬间如泥沙俱下,津津的汗珠挂在他的额头,整个人,竟如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银翘,你得小心他。”韩因忍着痛苦,俯身凑在许银翘身边道。
幽幽的女人香钻进他的鼻腔,韩因擡起身的时候,唇角不小心擦过许银翘的耳廓。
唇间传来的一股柔软,让人心神迷醉,几乎一瞬间忘记了疼痛。
许银翘看着韩因这幅样子,心头不禁冒出一股怜惜。只因为语言不合,裴彧就这样对待韩因,如果之後,二人有什麽矛盾,许银翘根本不敢想象,裴彧会干什麽。
看来是她想错了,许银翘对自己说,裴彧还是从前那个裴彧,残忍,野蛮,自我为中心,没有任何的改变。
就算失去了记忆也一样。
这就让许银翘重新考虑,她这片救人的好心,是否用错了地方。
“我省得的,韩因,你放心。”
为了不让裴彧听到,许银翘的声音也小小的,如同耳语。
韩因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他用口型对她说:“我相信你。”
许银翘旋即转身,重新面向裴彧。她的身形在裴彧面前,显得分外娇小,但是却莫名带着一股压迫感。
“将手伸出来。”许银翘淡淡地说。
她的双眼擡起,直视进入裴彧的眼睛,似乎极为笃定,他会按照自己的命令做事。
裴彧确实也这麽做了。
他满不在乎地擡起一只手,宽大的手掌几乎能将许银翘的双手包进去。粗粝的茧有意无意摩挲过许银翘的手背,感受着那一份绸缎般的柔软。
银翘姑娘不过是一位柔弱的女子,任凭她的劲力再大,难道能大得过他?就算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裴彧也不怕。
一切都只是毛毛雨罢了。
但是,手腕处却传来一阵疼痛。
疼痛如同淬了毒的灵蛇,从小臂攀附而上,一股酸麻直冲到裴彧的天灵盖。定睛一看,许银翘的手,正按在他的脉门上。
这个不知名的医女,怎麽会认xue的功夫?
裴彧以为,这位叫做银翘的医女,只会写粗浅的医术。没曾想,她轻轻松松,就捉住了自己的脉门,裴彧的身子僵直了,如同僵死的沙虫,直挺挺一动不敢动。
裴彧的心里,第一次冒出淡淡的後悔。
脉门乃人身上武功汇聚之处,他怎麽如此轻易就给了出去。
幸好,银翘并没有制掣他太久。
小惩大诫,是为慈悲。
裴彧颤抖着,将手收了回去。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身前这个女人起来。
煌煌火光照在许银翘脸上,她半面落在明亮中,敛眉垂目,如同一尊最宽容博爱的神像。
只一瞬,这神像眉间微动,神色便活了起来。
她的眼神落到裴彧的身上,每落到一处,那一处的皮肤就烧了起来。
许银翘缓缓开口:“我与你,也约法三章。第一,无论伤愈与否,都不能将此地何处说出。第二,我知你性情暴戾,但你永远都不准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第三……”
许银翘咽了口唾沫,道:“我已经嫁作他人妇,你疗伤之馀,不准近前。”
“他人妇”三个字,如同一柄重锤,击打在裴彧心口。
他反唇相讥:“委身于这样势弱的男人,银翘,你的眼光委实不大好。”
感受到许银翘如同刀子般能戳人的目光,裴彧这才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