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上耳鬓厮磨,倾吐心意,到京城的时候,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已经粘稠得如同有蜜糖流淌。
裴檀叫她阿蕙。
她叫裴檀檀郎。
灵蕙被安置在裴檀京城的院子里。他说,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将她接进府。
但比裴檀先来的,是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灵蕙一开门,就被火辣辣地打了一个耳刮子。
脑子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一句女人尖利的话语扎入灵蕙内心:“长成这样,果然是个狐媚子!”
紧接着,便是乱拳,拍打。
灵蕙被打退了几步,擡起头来,只见一个女子挺着肚子站在面前,身旁一大帮摩拳擦掌的小丫鬟,老嬷嬷,一个个对自己虎视眈眈。
灵蕙一下子什麽都明白过来了。
她想要辩解,自己并不知情。
她不知道裴檀在京城有妻室,她不知道裴檀骗了自己,她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为时已晚。
婆子丫鬟趋之若鹜,乱哄哄围了上来。
灵蕙只能自保。
她是生长在乡野的女子,力气不是这些从小养在深闺的家生子所能比拟。灵蕙好久没有使铁桨了,此番拿出将铁桨使得虎虎生风的气势,三下五除二,将一群丫鬟婆子撂倒在地上。
怀孕女人并没有想到,眼前这女子有如此惊人的武力。她对着一步步逼近的灵蕙,两股战战,频频倒退,慌乱之间,踩中了地上不知是谁的腿,一下子绊倒在地。
灵蕙想要上前拉住她,但已经来不及。
怀孕女人大叫着,重重磕在地面上,声音惊动了小院外围着的守卫。
“娘娘,怎麽了?”守卫担心道。
娘娘?灵蕙内心疑窦丛生。
裴檀不是说,他只是皇室旁支的子弟麽?
还没等灵蕙反应过来,怀孕女子捂着隆起的小腹,指向呆立原地的灵蕙:“是她,她推的我!”
灵蕙想要辩解,但胸中忽然一阵发闷,仿佛有什麽东西要呕出来一般。
刹那间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已经不是京城小院。
高高的帷幔,瓜瓞绵绵的床帐,灵蕙挣扎着爬起来,室内空无一人。
裴檀并没有来见她。
她握住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中酸胀。
她与裴檀相识,已经半年有馀。春风变成了秋天瑟瑟的落叶,她竟然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
何其可笑!
门外传来窸窣之声,走进来一个面白无须,圆圆胖胖的男人。说是个男人,但看他手捏兰花指的劲儿,和光滑没有一丝起伏的喉咙,灵蕙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太监。
她竟然来到宫中!
“这是何处?裴檀在哪?”她一开口,嗓子哑得不成声。
“嘘——”那太监比了个轻声的手势,“今上尊讳,姑娘怎能直称?”
灵蕙愣了,重复一遍:“今上?”
“咱家是当今的天子呀。”太监一副“我可不信你不知道”的表情,“一个月之前,刚刚登基的。”
太监的话,让灵蕙想起了一件事。
确实,半年前,裴檀还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但在到了京城後,他的神色却逐渐放松起来,直到三个月前,他说有一件大喜事要与灵蕙说。灵蕙问他什麽事,裴檀却说,等到时候,她便知道了。
灵蕙此时想起,明白过来,裴檀说的,就是登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