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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夜小说>予她无恙景戈全文免费阅读67章 > 煎待(第2页)

煎待(第2页)

刘红霞没有再争辩,也没有看周围那些或麻木或复杂的目光。她猛地弯腰,一把抄起那几包次品粮,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什麽烫手罪证转身就走。工装裤腿带起一阵风,她穿过弥漫着怪味丶噪音震天的巨大车间,像一个孤独的战士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那些女工们默默地看着她走过,眼神复杂,有同情有麻木,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兔死狐悲。

她走到弥漫着更浓烈刺鼻腥臭和腐败气味的下脚料处理区门口,没有进去,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把那几包次品“哐!”,响声被机器噪音吞没,却在她心里激起巨大的回响。

回到她那间狭小丶同样被厂区怪味浸透的办工室,刘红霞反手咔哒一声锁上了门。她一把扯下早已被汗水浸透丶散发着怪味的口罩和发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肺里那股污浊粘稠的混合毒气全部置换出来。她背靠着铁皮文件柜,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慢慢地滑坐到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掏出手机,屏幕幽蓝的光,照亮了她疲惫不堪丶沾满油污和汗水的脸庞,那张被生活和工作双重挤压得失去了光泽的脸。

手指因为愤怒和後怕而微微颤抖,她点开一个加了密的聊天群,群名冰冷而直白,带着一种自嘲的悲壮:“怪物自救指南”。她飞快地输入,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厂里又在用高剂量劣质诱食剂顶数!品控是瞎子!是帮凶!这批粮出去,猫狗遭大罪,牌子也彻底完蛋!我顶了品控老李,啥用没有!配方是老板画的圈!我又成了他们眼里的‘怪物’!不可理喻的疯子!”她发完,把手机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扔在脚边,头深深地埋进膝盖。

很快,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地面上顽强地亮起,嗡嗡震动。一个备注针尖儿的人秒回:“红霞姐!妳不是怪物!是他们心让狗粮糊死了!黑了心肝!我们学中医的也常被叫怪物,守着几根草叶子树根根念念叨叨,能治个啥?可我信!草木金石有灵!比那些满肚子坏水丶只认钱的人强万倍!万倍!”头像跟着一个愤怒炸毛的小猫表情包拿着很大很重的针。

另一个ID“码字儿搬砖的”也跳了出来,文字间带着火气:“红霞姐,顶得好!干得漂亮!妳那厂子老板,跟逼着我秀英婶子扛孝字牌坊的瘪犊子,跟拿自己女人身子当垫脚石往上爬的混蛋都是一路货色!烂到根儿了!流脓淌水了!但咱不能让他们就这麽烂下去!得想法子!得让他们疼!”

刘红霞擡起满是泪痕和油污的脸,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带着温度的文字,胸口那股憋闷欲死的浊气戳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她抹了把脸,捡起手机,回复“针尖儿”:“针尖儿,妳上回说那个治猫瘟的土方子…真管用?我这边…墙根底下,好几只野猫,瘦得皮包骨,吃了垃圾…快不行了…”文字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和绝望中的求助。

“针尖儿”几乎是立刻发过来一个文档:“方子整理好了!红霞姐,妳信我!金银花丶板蓝根丶黄连…剂量都标得清清楚楚!熬成浓汤,放凉了,找个小针管(宠物店有卖),慢慢喂!一点一点喂!千万别放弃它们!它们也是没家没妈丶被人当怪物的小可怜!咱怪物救怪物!天经地义!”文字後面是一个握紧的小拳头表情。

刘红霞点开文档,密密麻麻的药材名和精确剂量说明映入眼帘。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仿若真的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丶清苦的草药香气,奇迹般地冲淡了办工室里浓重得令人作呕的工业怪味。

她撑着铁皮柜站起身,走到那扇蒙着厚厚灰尘和油污的小窗前。窗外,是堆积如山丶散发着冲天恶臭的下脚料,但她的目光却艰难地越过了那片污秽的“山峦”,落在了厂区围墙根下最荒芜的角落。那里,一只瘦骨嶙峋丶毛色杂乱的三花猫,正警惕地叼着一小块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丶颜色可疑的肉渣,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恐,飞快地窜进了枯黄的荒草丛中,消失不见。

那小小的丶为了一口吃食而拼命挣扎求生的身影,击中了刘红霞的心。她不是怪物,她只是在这片巨大的丶散发着恶臭的丶被称之为“正常”的现实里,做一个还没完全忘记疼痛丶还想拼命抓住一点什麽丶证明自己还活着的…人。她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标注“老胡头(废品站)”的号码,没有丝毫犹豫地拨了过去,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丶近乎凶狠的决绝:“胡大娘,是我,红霞!您那儿…还能收到点品相好点的…鸡肝鸡心不?对!就要那些!新鲜的边角料也行!我私人要!”

平水二中那堵刷得死白丶高耸入云的水泥墙,像一道巨大的冰冷的闸门,将世界切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墙内,是口号震天丶步伐整齐丶一切都被精确量化的高考流水线;墙外,是尘土飞扬丶吆喝叫卖丶充满烟火气却也杂乱无章的市井江湖。校门斜对面,一株被岁月和尘土折磨得蔫头耷脑的老槐树下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香河肉饼摊子。炉膛里的煤火烧得正旺,灼热的铁板炙烤着薄薄的面皮和饱满的肉馅,发出滋啦滋啦诱人的声响,腾起带着浓郁肉香和焦香白烟。

摊主孙桂香,五十出头,身形敦实有力,围着一条早已被油污浸透的厚重围裙,擀面杖在她手里飞舞,瞬间擀出圆润面皮;一大勺调好的肉馅精准地扣在中央;手指翻飞,迅速封口;沾着油刷的啪嗒声;面饼啪地甩上滚烫的铁板;刷油丶翻面…一气呵成。一张张圆润饱满丶色泽金黄的香河肉饼在铁板上欢快地鼓起丶变得焦脆,散发出勾魂摄魄的香气,是这世界边缘最鲜活的生命力。

“婶子,俩肉饼!多放点汤儿!”一个穿着蓝白校服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生挤到摊子前,声音闷闷的,没什麽精神。她是高二七班的陈晓静,成绩中等,像温吞水,永远在本科线上下几分的泥潭里挣扎,毫不起眼,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类。

“好嘞!晓静啊,今儿散学早点儿?”孙桂香擡眼快速扫了她一下,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她认得这姑娘,总来,话不多,可那双藏在厚厚镜片後的眼睛里,总憋着一股子闷闷的丶不肯服输的倔劲儿,像头尥蹶子前沉默的小驴。

“嗯。”陈晓静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孙桂香身後那面斑驳的砖墙。墙上贴着几张新旧不一的告示,像一块块补丁。最新最显眼的是一张学校刚颁布的《仪容仪表规范细则》,上面用加粗醒目的黑体字印刷着:“女生发型标准:前不过眉,侧不遮耳,後不过颈”。旁边是一张街道办发的换届选举选民通知,红纸黑字。还有一张是本地区评选孝道模范的宣传海报,上面印着一个笑容僵硬的女人。

孙桂香利索地把两个热腾腾丶油汪汪丶香气扑鼻的肉饼装进牛皮纸袋递过去。陈晓静付了钱却没有立刻离开,她捏着烫手的纸袋,指尖被热气灼得微微发红。她犹豫了一下,目光在那几张代表着不同规矩和要求的告示上扫过,终于忍不住,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低低地嘟囔了一句,像抱怨,又像一种无力的反抗:“…朵拉的头发可比这长多了…”声音细若蚊蚋,瞬间被炉火的呼呼声和街道的嘈杂彻底吞没。

孙桂香却像是长了顺风耳,手上的铁铲一顿。她用沾满油花和面粉的手背,随意用力地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看着陈晓静那张被校规框得有些呆板缺乏生气的脸,忽然咧开嘴笑了:“丫头,烦?烦就对了!那头发丝儿长点短点,碍着谁的眼了?挡着谁的道了?还不是怕妳们心野了心思活泛了,不好管了不听话了?”她抄起那把油腻腻的大铁铲,铛地一声,用力敲在滚烫的铁板边缘,发出清脆而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像一声宣战的号角,“就跟婶子这肉饼似的!按老规矩,面皮裹着肉馅,得包得方方正正,像个砖头块子!可婶子我偏不!我就爱把它擀得圆圆的,鼓鼓的,烙得边儿翘起来,焦黄酥脆!咬一口,滋滋冒油!这才叫个地道的香河肉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陈晓静彻底愣住了,捧着手里滚烫的肉饼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油烟的婶子。她的话像一把由经年便锋利的柴刀,劈开了陈晓静眼前那层温顺的薄纱。这…这跟她从小到大在学校里丶在家里听到的那些要听话丶要守规矩的训导,完全不一样!

这时,旁边一个拎着菜篮子的老爷子凑过来买饼,顺嘴就搭上了话茬:“桂香啊,听说了没?老赵家那闺女,就前街那个,又离了!啧啧啧,这都第三回了吧?真是…名声都臭大街喽!谁还敢要啊!”老爷子撇着嘴,一脸毫不掩饰的鄙夷。

孙桂香眼皮都没擡一下,继续熟练地给铁板上的肉饼刷油:“离三回咋了?吃他家馍了?挡他家祖坟冒青烟了?”她刺啦一声,利落地给肉饼翻了个面,滚烫油花在铁板上爆开,如同她话语里迸溅的火星,“要我说,结婚那席面儿,趁早甭去吃!吹吹打打,披红挂彩,瞧着热闹喜庆?呸!那就是一帮子人,围着看新娘子被擡上供桌!人情来往?那随的份子钱,就是在给献祭的贡品凑份子!热闹是他们的,刀子是攮在女人身上的!”

陈晓静听了更是如遭雷击,她瞬间想起了妈妈每次参加完婚宴回来,脸上那种复杂难言疲惫不堪的神情;想起了学校里那些关于剩女丶二婚头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眼光;想起了自己偷偷藏在枕头底下丶翻得卷了边的《简·爱》,里面简·爱那句倔强的宣言:“你以为,因为我穷丶低微丶不美丶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此刻,孙桂香的话,像是对这句话最粗粝最现实的注解。

“婶子……妳……”陈晓静的声音发颤,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惧,或者两者兼有,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被颠覆。

孙桂香把新出锅的肉饼装好递给还在震惊中的老太太,没理会对方惊疑不定的目光。她扭过脸,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晓静,烧红的炉膛,散发着灼人热量:“丫头,甭怕也别臊!女人这一辈子,甭管嫁几次,甭管旁人背後嚼啥舌根子,吐啥唾沫星子,得认准一条死理儿,自己个儿的命,得攥在自己个儿手心里!甭管这世道多腌臜多让人喘不上气,手里那点能替自个儿说话能做主的东西,得死死攥住了!攥出血印子也不能撒手!”她猛地擡起那只沾满油污丶面粉和炉灰,指关节粗大变形,指在陈晓静面前,紧紧地丶用力地握成了一个拳头!拳头粗糙又充满了力量。“就像攥着咱自个儿的选票!哪怕它蹭上了油沾满了灰,皱得不成样子也得用它!用它戳破那些糊弄人的鬼画符!用它在那堵白墙上,砸出个响儿来!”

陈晓静的目光,钉在那只紧握的油污的拳头上,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袋热得烫手丶油渍正慢慢洇透纸袋的肉饼。那深色的不规则的油印子,已经清晰地印在了她同样干净丶被校规框得一丝不茍的蓝白校服袖口上,这印子像一个不光彩的污点,又像一个滚烫的烙印一个无声的宣言。

几天後在学校大礼堂,聚光灯刺眼地打在台上一个身形佝偻面容枯槁的女人身上。主持人用煽情语调,声情并茂地讲述着她如何二十年如一日,独自一人伺候瘫痪在床的婆公和痴呆的丈夫,事迹感天动地,催人泪下。台下,领导们正襟危坐频频点头;学生们在威严目光的注视下,有节奏地鼓着掌。陈晓静坐在礼堂最边缘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台上那个被孝道光环压得几乎直不起腰丶脸上写满麻木与疲惫的模范标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想起了城中村里李秀英婶子那永远佝偻着的背,想起了肉饼摊前孙桂香婶子那番关于献祭的话语。台上那光环,此刻在她看来,像石碑正缓缓压向每一个女人的头顶。

直播结束,学生们像开闸洪水般涌出礼堂。陈晓静故意磨磨蹭蹭,落在了最後。经过礼堂门口那个贴满了各种通知丶标语和模范照片的巨大宣传栏时,她停下了脚步。宣传栏里,那张崭新的丶印刷精美的《仪容仪表规范细则》旁边,赫然贴着的,就是那张街道换届选举的红色通知。她左右飞快地扫视了一下,确认周围没人注意这个角落,然後她像做贼一样,飞快地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小截早已被她捂得温热的红色粉笔头,那是她几天前从教室地上捡来的,她用尽全身力气,在那张选举通知的空白边缘处,用力地丶深深地画了一个小小的丶歪歪扭扭的拳头,画完,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在拳头旁边,点上了一个圆圆的鲜红的点,像一滴凝固的油渍更像一滴不肯干涸的血。

画完,她迅速把粉笔头藏回口袋,下意识地拉了拉袖子,然後她挺直了单薄脊背,深吸一口气快步融入散场的人流,她想,无论有没有选上,那些女人真该好好办一次席。等她以後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百万,她也要办席。

那只通体漆黑如墨丶唯有四只爪尖雪白的小母猫“踏雪”,轻盈得像一道影子,跃过正定古城墙根下堆积的碎砖烂瓦和历史尘埃。

它是这片老城废墟里野猫群的第五代。它的血脉里流淌着这片土地的沧桑,它的曾曾祖母,或许曾见过脚被掰断的女人在城墙根下踽踽独行,步履蹒跚;它的祖母曾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目睹过炮火映红天空,听过女人道无悔;它的母亲已习惯了城市拆迁的轰鸣和不断迁徙的惶恐,在钢筋水泥的缝隙中艰难求生。而踏雪,小小的野性的猫脑里更多的是厌恶。

此刻,踏雪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的眼睛,正透过城中村一个低矮院墙的豁口,无声地窥视着院内。它看到那个叫李秀英的女人,正佝偻着仿佛永远也直不起来的背,吃力地为一个瘫在破旧轮椅上的老人擦拭身体。老人的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滴在李秀英那布满老茧丶青筋凸起的手背上。院子的另一角,一个男人(正唾沫横飞地对着手机吼叫,声音洪亮得能惊飞麻雀:“……对!必须孝顺!这是美德!是根儿!我建设最讲这个!天地良心!……”踏雪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它不理解孝顺这个词的宏大意义,但它清晰地记得,就是这个声音洪亮的男人,曾经一脚狠狠踢开了它那怀着孕丶只是想靠近讨口吃食的母亲,嘴里还骂骂咧咧厌脏晦气。

踏雪悄无声息地扭身,融入了更深的阴影。它穿过弥漫着皮革鞣制酸气和金属铁锈味儿的街道,避开那些横冲直撞丶喷着尾气的钢铁大兽。在一家灯火辉煌丶名为“金鼎轩”的後巷,堆积如山的垃圾桶旁,它看到那个叫陈丽娟的女人,穿着高得吓猫的高跟鞋,正扶着肮脏的墙壁剧烈呕吐。脸上妆容被泪水冲花,香水味混合着刺鼻酒气和食物残渣的酸腐味,一个同样穿着体面但大腹便便的男人从油腻的後门闪出来,不耐烦地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醉意和毫不掩饰的敷衍:“行了行了!吐干净没?赶紧进去!赵总还没喝尽兴呢!为了厂子,这点委屈算啥?忍着!”踏雪敏锐的鼻子嗅到男人身上浓烈的酒气和一种令它本能炸毛的丶强势而油腻的雄性荷尔蒙,它想起了铁丝网厂那些冰冷丶尖锐丶禁锢自由的网格。

它没有停留,继续奔跑,像一道无声的黑色旋风,掠过宠物食品厂那高耸入云丶日夜散发着奇异怪味的围墙。在围墙根最黑暗丶最潮湿丶堆满废弃物的角落,它看到那个叫刘红霞的女人正蹲在脏污的地上,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塑料针管,正极其专注地给一只瘦得只剩下骨头丶奄奄一息丶连叫声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小黄猫喂一种深褐色的药汁。她的动作与她白天在车间里那个雷厉风行丶脾气火爆的“刘主任”判若两人。旁边,几个用矿泉水瓶剪成的简陋小碗里,放着一点点干净的切碎的鸡肝。踏雪认得那只小黄猫,是隔壁巨大垃圾场那边流侠猫群里的一个可怜孩子,它亲眼看着它一天天衰弱下去,踏雪停下脚步,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低低的丶温柔的呼噜声,像是在安慰。刘红霞擡起头,看到了墙头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的绿眸,疲惫不堪的脸上竟费力地挤出一丝极淡丶几乎看不出的笑意,她竖起一根沾着药渍的手指,轻轻抵在唇边:“嘘——”。

踏雪最後来到了水二中那堵白得刺眼丶象征着规训与秩序的高墙之下。正是放学的高峰,穿着统一蓝白校服的学生像开闸的洪水,喧闹着涌出校门。它敏捷地跳上孙桂香肉饼摊旁边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槐树,选了一根粗壮的枝桠,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的人间百态。

它看到那个叫陈晓静的瘦小女孩,在拥挤的丶面目模糊的人流中毫不起眼。她低着头,快步走向那个散发着温暖香气和烟火气的肉饼摊,递过钱。孙桂香把装着肉饼的纸袋递给她时,嘴唇飞快地翕动了几下,似乎极快地说了句什麽。陈晓静的身体猛地一震,她飞快地擡起头,眼镜片後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闪过一丝惊愕或领悟的光芒,随即又飞快低下头,接过那个油渍麻花的纸袋,匆匆地钻进了汹涌人潮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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