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荆低垂着颈子,不敢看过去。
刘贵妃瞟了温贵妃一眼,轻哼了声,而後又问:"你本是师家的姑娘,何以成了暗谍?"
牧荆解释:"三年多前我与爹爹一同赴京,遭到星宿堂的突袭侥幸不死,却失去记忆,忘记一切。萧堂主将我纳入麾下,我便就此成了暗谍,为其效命。"
刘贵妃探问:"我听闻星宿堂的暗谍各有名号,你可也有?"
牧荆顿了下,终归是道:"堂主赐名牧荆。"
刘贵妃凝视着她,长叹口气:"孩子,成为细作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愧疚。从今以後,你不再是牧荆,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名字叫──"
"师微微。"
顷刻间,牧荆犹如天上被遮住光亮的日阳,深陷冥黑之中。
她多麽希望戟王不要看见升起的狼烟,不要返回京城,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被迫得知这一切。
他俩终归还是走到末路。
温贵妃彻底绝望,然而还是想将牧荆捞回来:"不管你是谁,子夜对你情有所钟,你难道不也是付出真心对他的吗?"
听此,湿润的泪水爬下牧荆的脸庞。
万般无奈,命运捉弄人,她只能略表歉意,道:"对不住,我没想到三殿下竟然是如此深情的一个人……我演累了,我再也演不下去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是戟王一厢情愿,单方面相思。
温贵妃往後颓然一倒,满目苍凉,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刘贵妃忽然又问:"孩子,你可还记得娘当初教你的拟音技?"
牧荆愣了下,点头道:"记得,拟音技能将琴的音律窜入一个人的脑子中,逐渐毁去他的生命力,当初凌霄宫的毒蜂,我便是以拟音技退去的。"
刘贵妃露出担忧的神情:"眼下宫中有人放出狼烟,援兵不久便会兵临城下,你可愿助娘一臂之力,使出拟音技击退援兵?"
牧荆下意识地往太子那头望过去,怯怯地道:"可太子他们还在这,我若使出拟音技,他们必定会被连累。"
刘贵妃撩起双摺眼睑,淡淡地道:"伤了便伤了,本宫今天本就是要他的命来着。"
牧荆咬唇,攒紧萝裙,貌似有话想一吐为快的模样。
刘贵妃颔首:"你想说什麽便说。"
牧荆眼中现出愤意:"其实,太子曾在阿蛮的满月宴上羞辱我,当衆使我难堪,我至今还记在心里。"
刘贵妃笑了出来:"你想报仇?"
牧荆点头:"不错,可以吗?"
刘贵妃没表示反对:"这里的禁军绝大部分已归降于我,太子已无任何反击之力,你想干什麽便干什麽!"
牧荆听此,颇受振奋的模样,便转身过去,朝太子道:"让太子跪下!"
太子自然是不肯折腰,然而身边高大的几个禁军重重按下他的头时,他也不得不屈服,匍匐在地上。
刘贵妃好整以暇地问:"其他人呢?也要跪吗?"
牧荆想了想,直言:"只让太子一人受苦,未免不公平,不如全都给我跪下磕头吧!"
牧荆说完,又有些自觉猖狂的愧疚,扭头对刘贵妃道:"阿娘,我这样会不会做得太过份?温贵妃对我其实挺不错!"
刘贵妃有鼓励的意味:"机会难得,你可要好好把握。"
牧荆再三犹豫,而後下定决心,颤抖地喊出声。
"我自小身分卑微,不被师家人当成人看,就算当上王妃,宫中轻蔑我的人也不在少数,你们这些人都是纵容他们的罪魁祸首,都给我跪下,朝我磕头!"
禁军看了刘贵妃一眼,刘贵妃挥手,他们便将上百名皇亲与臣子,以及不肯归顺于刘贵妃的禁军的头颅,一一按在地上,狼狈至极。
牧荆满意了,转头问刘贵妃:"阿娘,拟音技需要琴,可这里没有琴?"
刘贵妃神色端肃:"我早备好了,来人,拿出来。"
牧荆的视线,不明所以地落在刘贵妃身後。
刘贵妃口中的琴,竟是黑铁琴!
牧荆却仍装作看不见,待禁军将琴几与黑铁琴摆好,缓缓坐下。
刘贵妃:"来,先弹给阿娘看看。"
牧荆:"还请阿娘捂住耳,以免伤了阿娘。"
刘贵妃挥了下手,宫人递来数百条帛巾,让刘贵妃以及归顺的禁军一一捂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