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如姜皱起了眉:"与天阳道有关。"
牧荆不经意地抚着腰间的玉妖,疑问:"天阳道?可是在海上横行霸道的盗匪,天阳道?"
也如姜眸色转冷:"天阳道势力庞大,收留许多战乱中穷苦的百姓,在海上打劫各路海船,所以有人称他们海盗,却也有人说是救世圣主,总之萧震似乎是被天阳道搞得极为头疼,一听到有船主在开陈,便从京城杀了过来。"
牧荆眉间微颤:"这麽说,萧震是为了要与阿娘讨解方……不,以萧震的性子来看,应是要与阿娘同盟,共同打击天阳道。"
也如姜听牧荆言语似乎颇懂萧震此人,但没露出半点生疑的样子,肯定地道:"不错。"
"那时候的星宿堂不如现在威吓有名,萧震更是名不见经传的一号人物,不过他在信上言之有物,用词诚恳,四处生事的天阳道确实也是船主们的心头大患,有人欲出力铲除,我实是乐见,便不疑有他与他相约碰面。"
也如姜又停了下来,神色痛楚,牧荆看着,突然手心都是冷汗。
她有预感,这次碰面一定是出意外了。
"我们本约好在一个月圆之夜共晤,阿娘好不容易把你哄睡了,正准备瞒着你爹,要走去边境上的沙丘,却在出门之时瞥见暗林之中微有银光闪烁。"
牧荆目光霎时变得冰寒,道:"那是兵器,萧震派人来暗杀阿娘了。"
"你讲的不错,萧震言而无信,信上明明说好要讨论要事,事到临头却阴了我,打算夺走我的性命。"
牧荆紧紧攥住玉妖,脑中浮现萧震威摄霸气的高大身影。
也如姜瞳珠中若有冰雪落入其中,又有一团怒火劈啪地燃烧着,牧荆能清楚地看见里头的绝望。
也如姜悲戚地道:"比起我的性命,我更在意阿微的性命,你还这麽小,你还没好好品尝过这个大千世界,怎麽能因为阿娘一时疏忽,轻信小人,而害你丧命?"
想到那一夜的天人交战,不得不做出的生离死别,也如姜每每心碎成千片万片,一遍又一遍地碎得彻底。
牧荆将也如姜掐进掌心的指头轻轻掰了开来,低低地道:"于是阿娘连夜逃亡,连一句道别也来不及跟我说,就是为了引开萧震的人马,以免他们对我下手,对吗?"
也如姜缓缓地点头,目光凄苦。
她深邃的眼眶已红,晃动的瞬间,泪水飘飘然滴了下来,牧荆看着,便觉得那是一滴自红灿灿的扶桑花瓣滚落的露珠。
牧荆既替生母的处境感到难受,心底的焦灼却又有种被抚平的感受。原来被离别烧灼的人,不只有她,还有也如姜。
这种庆幸很可耻,可牧荆就是动了这个念头了。
也如姜继续未完的惊险历程。
那夜的也如姜,狼狈失措,可为了女儿的性命,她拚了命的逃跑,费了几日几夜,辗转逃回东海岛国,之後又几番企图渡海回到大齐国,却一次次地被萧震的人马阻挡。
当她听闻师衍父女于赴京途中被星宿堂的人突袭,她绝望地以为师微微终归躲不过萧震的毒手。
可当大齐国宫廷传来三皇子妃是师晓元的消息,也如姜又燃起熊熊的希望。
既然师晓元没死,那是不是她的阿微也活着?
这次,也如姜变聪明了,她一改往昔的策略,明晃晃打着要与大齐国互市的名义来到大齐国,有了皇帝的庇护,有了百官与万民的期许,看萧震还敢不敢对她动手!
世上唯有她们母女奏得出合欢散,因为这首曲子本就是东姨娘做给自己女儿的!
那融合也如姜游历各国,在丛林,雪地,沙漠,大泽之间感受世间万物的气息与震荡,这首曲子,是东姨娘以生命历程交织而来的盛宴。
至于其他人的合欢散,当然都是假的!
东施效颦,只有表皮,没有灵魂!
事情进行相当顺利,大齐国皇帝有求必应,更没曾想,竟真有一个琴师将合欢散奏得令她如痴如醉,更没料想到,这个会奏曲的纪瑛竟就是她的阿微!
可她失之交臂,被目光如炬的戟王在最後一刻拦住。
也如姜暂时放手,并非是屈服在戟王强悍的意志底下,而是看出阿微对他的恋慕实在过于昭然。
经历过几段情爱的也如姜,一眼便看出阿微很喜欢这个皇子。
很喜欢很喜欢。
而这次,也如姜终于找回自己的女儿了。她不知道为何阿微放弃了与戟王厮守的念头,但总归她奔向了自己的怀抱。
也如姜轻轻摸着牧荆的细发。
牧荆趴在也如姜的膝上,出于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天性,她默默思考着这整串事情蹊跷之处。
萧震的为人她多少还是理解一二的,阵前倒戈不是他的作风,他一贯想定便做,说干便干,若不是事出突然,断不会有随意改变心意的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