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身边有人提醒他,琼花园的盛况虽是王妃手底下栽培出来的,但到底是两国往来友好的象征,实在是该好好养在宫中才对。
于是戟王便要了一颗琼花籽。
可一粒琼花籽哪里够?万一这一粒死了,没成功发芽,那不是还得再讨要一次?
不过戟王应当只是敷衍一下言官,什麽琼花不琼花的,他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皇子哪里会放心上。
……昏暗烛光之下,牧荆将种子至于掌中。
小如黑蚁的种子,轻如毛絮,却彷佛乘载着他两人诉说不清的恩怨。
他说,替他稍来一粒种子……
他那严酷森冷的一颗心里究竟盘算着什麽呢?
牧荆琢磨不透。
但无论他盘算什麽,只要他不再拿也如姜的船队出气便好。
两个月前,大齐国的水军确实不再盘查也如姜的海船。
一切归于平静,回到三年多前的平和。
没有喧嚣,没有烟硝味,戟王如今只等着一粒琼花籽坐着大海船,翩然来到大齐国。
三年已经过去,已是牧荆离开大齐国後的第四年。
凭着对这个男人的认知,牧荆不会天真到以为戟王不再恨着她,盘算着要杀她。
那麽戟王为何撤了格杀令?
更大的可能性是,戟王松松手,不过是因为有新的王妃人选了。既然即将有新王妃,名面上便不好再对前王妃穷追猛打。
也如姜在京城的眼线打听到,戟王已与一权贵女子议亲,谈成的话,不日便要成婚。
其实也不必费力打听,这已是轰动全京城的大事。
堂堂一个年轻力盛,貌美无双的皇子,竟到了二十四五岁,还仍然孤家寡人。
这年纪的皇子,妻妾儿女早成群,享受天伦之乐。
可唯有戟王,孤单一人……
戟王在两个月前搬出镇海宫,去宫外立府。一个月前,戟王又突然自请去大齐国东南方剿肃杜玄。
此刻,他人应当在东南方奋力剿杀杜玄的人马。
牧荆懂得这些举措後头的盘算。
有了新的,娇美的,任性的,粉白肤匀的王妃,他自然是得搬离装着与旧王妃回忆的镇海宫。
有了新王妃,戟王自是要建功立业,若将各国心腹大患杜玄除去,定是一桩大功劳!
而新王妃肯定样样与戟王匹配,肯定出自高门大户,肯定端庄娴雅,更重要的是绝对不会背叛戟王。
既然他即将与另一名女子成家,那表示,牧荆的处境应该比以前安全多了。
不过她还是不能心存侥幸。
牧荆再次看着镜中画着黥面图案,面目几乎难辨的自己。
离开故土三年再返回,她心中有股难说的滋味。
离开时,她是以一个逆贼的身分匆匆而逃。返回时,她已是人人敬仰的少船主。
而戟王呢?
这三年来,他可曾经历过什麽……
一切都是谜团。
不过牧荆能确定的是,若他日戟王成亲,她会将东海岛国最美丽最硕大的红珊瑚,赠与于他。
红珊瑚珍贵至极,有钱也买不到。
往昔,他曾送她一只同样价值不斐的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