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逐渐浮现出来。
心头一震,烛光顿时晃动。
原来阿原来!
她看见了,她窥得了。
牧荆抚着刻痕的手指头不能抑制地发颤。
关于二十多年前沙国杜氏一族被灭尽的原因,那个被沙国皇族以及北境杀手们一手遮天的秘密,连戟王于开陈当城主时百般想揭破却不得为之的隐事。
竟然就藏在这片古老司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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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多年来头一次,曙光照不进淮江。
"报,杜玄来了!杜玄来了!"
哨兵声嘶力竭地喊着,整座城池从死寂中醒来。
凤凰涅盘引火,在东方拍展大翅,扑向大齐京城。
那是一只由至少三百艘船舰组成的大军,舰高二十丈,气势磅礴绵延到天边,连曙光亦被遮蔽。
城墙上的年轻士兵们从未见过这样庞然压迫的阵仗,此刻皆瑟瑟发抖。
然而虽仅有一日的准备时间,在太子的领军之下,京城所有人卯足全力挤压出最大的军备。
起初舰队势如破竹,箭矢沾火自天铺天盖地袭来,十支却有七支都落入江中打水漂,成功落到内郭的馀下三成,更是被不怕火的高大黑铁栅挡住。
偶有不幸被火箭射中的城墙守卫,摔落水里,噗通一下便被船舰辗过,消失无影。
火星点点,坠若火雨,在劈啪爆炸声与哀号声中,一抹芸黄秀雅的高瘦身影,老神在在,指尖捏着白欲与黑玉做的棋粒,与学生悠悠下着围棋。
周身混乱彷佛与他毫不相干。
对弈的学生额上冷汗直流,不住偷瞥杜玄,纳闷他怎麽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从容下棋。
副将突然来报:"主人,咱们的船舰离岸不够近,射不到京城要害!"
杜玄极其俊雅的笑了笑,趁着学生失神时,再下一城。
"射不到要害,那便挺进硬攻,何必特来问我?"
副将显然错愕:"可如此我军将会损失惨重!"
话音未落,杜玄缓缓地擡起凤眼,满面佛心佛意,慈暖无比。
"舰上不是有十万信徒吗?他们一个个都等着入仙堂,副将就让他们如愿以偿吧,别拦着──"
杜玄顿了下,眼里浮出一抹冷冽至极的笑,转瞬却又换上慈蔼的面容。
"别拦着他们送死。"
副将楞神地看着,揉眼,怀疑自己究竟是跟了一尊神,还是一魂鬼,然而事已至此已无回头路。于是到底领了命,下令舰队往更靠近宫城的朝花溪挺进。
杜玄指尖落下最後一粒棋子,抚了下略皱的芸黄长衫,满意起身。
凤眼远眺。
京城已近在咫尺,他能幻想整座城疯狂烧起来的盛况。
从这开始,才是两军交锋搏杀的起点,先前的火攻只是试探,对京城武备,以及京城人军心的试探。
又一道残酷的令下。
信徒们纷纷自船舰上跃下,如下人肉馒头一样,不要命地自二十丈高的高舰上坠落。
朝花溪里早就设置木障,少说有上万根,根根以刀削成尖状,斜插在江泥中,落下的信徒不少便被木障穿刺,惨不忍睹。
然而信徒人数实在过于庞大,渐渐地,木障也拦不住了。
疯巅的信徒们开始匍匐上岸,湿漉漉地,犹若水鬼。
他们对这个人间已无半分眷恋,各个就盼着一死光荣登上仙堂,眼见就要扑往商户与百姓屋舍中。
危急之间,一队骁勇的骑兵冲向岸边,盔甲闪烁着冷光,分侧驻守。
从领头将领的虎豹旗帜看来,是戟王领的那支千人骑兵,号称虎豹军的骁骑。他们从海口一路追击杜玄的舰队,日夜不息,英勇无敌。
虎豹军骑兵们身材魁晤,身穿虎形盔甲,脸上涂着有若南方大泽密林中巫师的虎兽妆,举着长长的马槊,银枪闪亮,高坐在战马上时,人人彷若自天上降临的白虎神兽一般威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