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不惧道:“我可没这么说,郦大夫误会了。”
郦壬臣的心里升起一丝悲凉,好啊,这些平日里卑躬屈膝的大夫们,王上尸骨未寒,竟立马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了。
她的心脏升起一股抽痛,二十多年来与这样的臣子们朝夕相处,王上该有多孤独呢……
“那依医令大夫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先知会王后与永信侯相国大夫。”太医令道:“如今也没有别人可以主持局面了吧。”
郦壬臣微微眯起眼,压下剧烈的难过情绪,迅速思考了一下,道:“我知道了,还请医令大夫带领各位医正在殿外等候。”
太医令犹豫了一下,就听郦壬臣接着道:“毕竟,要通知相国大夫,也轮不到太医署来。”
这话倒不假,在场诸人中,太医令的官阶低于郦壬臣,而且郦壬臣还是现场唯一一个在王上“生前”讲过话的近臣,怎么说也该由郦壬臣主事。
于是太医令带着医正们退到了殿外。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郦壬臣失力般的坐回床边,望着榻上毫无生机的刘枢,她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一切都太突然了……
但现在绝不是情绪用事的时刻,她拼命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悲哀,撑着膝盖再次站起来,站在原地想了片刻。
“轰隆隆——”
暗夜的空中响起一声闷雷,像要下雨。郦壬臣咬了咬唇,开始付诸行动。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抬手解下御榻的床钩,将床帏放下来,遮住躺在榻上的刘枢。
然后,她朝殿外喊道:“太医署殿外侍候,不得离开。”
她不敢保证太医署中没有高氏的人,万一有人现在偷偷溜走跑出宫传递消息,那就不好了。
听到太医令等人的应诺声,她紧接着道:“羽林卫门外应事。”
“臣在!”符韬隔着门应道,“王上醒了?”
郦壬臣不答,继续道:“王上御体欠安,需要静养,着羽林卫警戒王宫,封锁宫门,不得有任何人进出。”
她故意模糊掉这两条命令的发出者,好叫门外的人摸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汉王的命令。
然而羽林卫可没那么好含糊,符韬道:“羽林卫只奉王上亲口命令。”
殿内静了片刻,又是一道闪电闪过,“咔嚓”一声雷电巨响,黑夜飘起了大雨。
“中郎将似乎忘了一点。”郦壬臣的声音从里面缓缓传出,沉稳又坚定,“羽林卫也要听令于虎符的!”
符韬愣了下,应道:“是。请验虎符。”
他慢慢推开内殿的门,低头迈进殿去,先说了句:“王上恕罪。”
除非特许,一般的臣子是不被允许进入君王寝室的。
淅淅沥沥的雨声也被带进殿内,他抬头看去,只见丝绸的床帏紧紧的闭着,隐约可见君王的身影在深处,安静的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