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安愣了愣,又道:“但是,我去翰林院,阿蛮和小福芦就没有书读了。”
“你晚上回来教他们,正好算作温习了。”林月白提议。
“……”
陈琰道:“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理由?”
平安垂头丧气地洗洗睡了。
……
次日一早,陈琰散朝之後,车夫便回家去接平安。
平安拿上他的小书箱,跟着门房的小吏穿庭过院。
翰林院是个人员庞大的衙门,上到翰林学士,下到典籍丶侍书丶待诏,还有老爹这样的修撰丶编修丶检讨,光是在编的官员就有几十人,再加上员额不定的庶吉士丶书吏丶差役,足有上百人。
所以老爹的同僚和上司他大多不认识。
可这里的人都认识他——陈平安,指着杨学士鼻子骂的那个小崩豆。
便都揣着好奇心过来看,这小崩豆长得还挺俊,跟他的状元爹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平安比较容易自来熟,尽管不认识,跟他们打招呼也毫无障碍,没胡子的叫叔叔,有胡子的叫伯伯,白胡子的叫爷爷,逗得大夥朗声大笑。
郭恒从外头进来,笑声戛然而止,衆人朝他行了礼,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喝茶的喝茶,翻书的翻书。
足见郭恒平日里积威甚重。
“二师祖!”平安朝郭恒奔过去。
“噗——”
王廷枢喷出一口茶来,其他人也惊恐地擡起头。
这孩子怎麽见到掌院学士就骂呢,郭大人虽然出身世家大族,但也算不上二世祖吧。
谁料郭恒面不改色:“来了?”
平安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巨大的棒棒糖来,误会了人家,就得给人家赔礼道歉,这是娘亲从小教他的道理。
“咳。”郭恒这种内核极其稳定的人都感到尴尬了,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二师祖不吃糖,你自己吃。”
“这个糖很好吃……”
郭恒反问:“跟我去三堂练字?”
平安立刻收起棒棒糖:“不了不了,我爹叫我呢,二师祖再见!”
郭恒这才脱身去了签押房。
陈琰将平安叫过来,跟他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在屋里尖叫跑跳;第二,墙头有碎瓷片,不许翻墙;第三,所有书籍都要轻拿轻放,珍贵的古籍用书铲,不许搞破坏。”
半大孩子也不可能总是拘着做功课,陈琰准备了一沓废稿纸让他涂鸦。
完全陌生的环境,平安起先还比较收敛,老老实实坐在老爹身边读书丶画画,总被夸乖巧。
因此衆人都觉得,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去骂杨贯,那一定是杨贯的问题。
陈琰不忙的时候,就一边带他读《易经》,一边带他从头温习“四书”,“四书”是科举的基本功,连本文带朱注,都要经常温习,而且要烂熟于胸。
平安很不服气,四书,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陈琰赏他一个大白眼。
平安更不服气了,打开《论语》最熟悉的“学而篇”:“我如果真能倒背如流,休沐时带我去打猎!”
片刻,何编修来向陈琰请教问题,听见平安在背书,就在一旁等了片刻。
只听平安背着小手在背:“乎子君亦不,愠不而知不人,乎乐亦不,来方远自朋有。”
何编修自问也算饱读诗书,听了半晌也没听明白,问旁边的顾编修:“他在背什麽呢?乱七八糟的。”
顾编修皱着眉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