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既然提出来,必定是想授予他左右春坊的中允或赞善。
朝中缺乏敢于任事的官员,皇帝等不及让陈琰这类青年俊彦慢慢熬资历了。
皇帝急,郭恒却不能急,做官第一要诀,升得越快跌得越惨,金铸的前程就在眼前,求稳才能走得更远。
郭恒尽情的大喘气一番,好像说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没说。
他本意是希望陈琰理解他的做法,不要心生芥蒂,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杨贯的事,怪我事先没有与你通气,但接下来你切记谨言慎行,不可再生事端。”
这话说得比较重,陈琰唯唯应是。
郭恒直在心里叹气,怪道学生跟自己不亲近,这嘴就是不听使唤,大过年的,没一句中听的话。
……
平安被领到郭恒的妻子柳氏面前,屋里还有其他女眷,是二师祖的三个儿媳,还有两位未出阁的姑娘。
平安一一给她们见礼,女眷们看上去和顺有礼,但不像娘亲带他去参加其他聚会时的那些姨姨婶婶们,会叽叽喳喳地围上来揉搓他。
柳氏看上去比郭恒大几岁,其实是年轻时生养太多,颇显老态。
但人很和蔼,让他脱了鞋到炕上暖和,他乖乖照做,爬到炕上去吃茶果点心。
一边吃,一边回忆。
郭恒,《奸臣录》中的第二位,六部尚书之首,性格强势,位高权重,山陵崩时与陈琰同拟诏书,辅佐幼主登基,一位首辅丶一位天官,二者共同把持朝政,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
至于杨贯说他为人强势,度量不大,脾气不好……平安倒没感觉到,只觉得他的眼睛很深,总好像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在原书中,老爹参加的是上一科会试,座师并不是郭恒,而是清流之首徐谟徐阁老。
也就是说,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打破了时间线,一切重新排列组合,把四大奸臣之二提前绑在了一起。
他还真是越努力越不幸啊……
听说陈琰要来後面给师母拜年,一衆女眷便都离坐退避,只留下了柳氏和平安。
柳氏待陈琰也和气,还不叠口地夸平安:“我家小子们这麽大时都是人憎狗嫌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安静乖巧的孩子。”
看着平安手里刚破了点皮的糕点,这牙口倒让她有些着急……
陈琰笑道:“在家也皮,只是略知些礼数,出门尚算乖巧。”
平安早饭吃得不多,又跟着老爹满京城拜年,这会已经有点饿了,咬不动糕点真的很着急。
好在老爹和师母寒暄几句,就带着他告辞了。
从郭府出来,上了马车,平安直喊饿。
陈琰道:“再忍一忍,接上娘亲去师祖家吃。”
这个师祖自然是沈老师家了。
就像去年重阳节谢师,老爹也是先带着礼物到郭恒府上坐一会儿,再带着他和娘亲一起去沈家连吃带拿的……
沈家俨然是他们在京城的第二个家。
平安跟师祖已经很熟了,以至于沈廷鹤见到他,拎起来就往屋里走。
不过今天沈家还有别的客人,沈廷鹤的堂侄沈佑一家,还有在京做官的远房堂弟沈廷鉴的一大家子,趁着年初一聚在一起热闹。
沈佑夫妇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小姑娘穿着豆乳色的小袖短袄,扎了两个漂亮的小髻鬏,发带上坠着红玛瑙珠子。
王氏拉着两个孩子说:“平安,这是清儿妹妹,以後住在京城,你们可以经常一起玩儿。”
平安由衷的赞叹:“清儿妹妹,你真圆!”
身体是圆的,脑袋是圆的,眼睛也是圆的,两腮肉呼呼的,像刚揭开笼屉的大白馒头。
林月白无语,有这麽夸人的吗?
沈清儿笑靥飞绽,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光——其实她经常被夸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