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胆子小,不想学。”平安道。
“养国子之道,乃教之六艺。”皇帝道:“骑射是一门很必要的学问。”
皇帝最近开始关注他忽视三年的小儿子,这孩子既没有他大哥的夙慧,也没有他三哥的稳重,他……还算瓷实。
所以他想,可以教他弓马骑射,强健体魄,磨炼心智,免得总像粮仓里逃出来的小耗子,堂堂皇子,怎可做畏畏缩缩小人之态呢?
平安这孩子他是真喜欢,敢朝他翻白眼,敢说他顶风作案,若能跟“胆小怯懦”的珉王结个玩伴,必然是极好的。
骑射虽然好玩,但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我补习班已经很多了,每天早上都起不来。”
“补习班又是何意?”皇帝不解。
“我爹每天带我读书,但他只教《诗经》丶《易经》和《尚书》,他忙起来,就送我去大师祖家学《礼记》和《春秋》,每当休沐还会送我去二师祖家练字,晚上还要温习旧书。”
残忍程度连皇帝都听不下去了:“我大雍素来以专经取士,没有几个名士大儒是通习‘五经’的,你爹对你期望颇高嘛。”
平安脑袋一下子支棱起来:“专经取士?”
皇帝微微颔首。
“只需要读一本?”
“那倒不是,最好还是通读,但只专攻一本。”皇帝道。
平安拍案道:“真是人心险恶!”
“诶呦祖宗……”吴用又替他捏一把汗,怎麽还敢在圣驾面前拍桌子了。
平安太愤怒了,就好比有人把他的课本全改成了全文背诵,还骗他所有人都是这麽学的。
皇帝皱眉咋舌,一个读了这麽多年书的孩子,竟不知道科场最基本的规则,可见他身边都是一群多麽处心积虑的老神童啊。
不过经他这麽一挑拨,这孩子果然把“绑架”的事给忘了,这就是他所谓的“焦点转移大法”吧。
“谢谢大叔款待,我要走了,回家找我爹理论理论。”平安道。
“急什麽,打包两份羊排带走。”皇帝道。
店老板笑得像一朵绽开了的牡丹花,立刻亲自去办。
平安连吃带拿,怪不好意思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硕大的棒棒糖,非要他收下,留个念想。
皇帝莫名其妙的收下了。
“大叔再见。”平安道:“等您走的时候,我去送您。”
吴用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你要把他送哪去?”
“致仕啊,您不是快致仕了吗?”平安道。
吴用无语了……
皇帝没有正面回答,只打了个哈哈,店老板便提着个大漆八角食盒走进来,亲自送平安下了楼。
陈老爷还在跟那两个锦衣卫称兄道弟。
“祖父。”平安朝他打个招呼,进包厢找祖母。
“诶。”陈老爷应一声,回头继续跟人家掰扯,良久才发觉刚刚路过的好像是他孙子。
两个锦衣卫这才松一口气:“得,老爷子,完璧归赵,我们回去交差了。”
陈老爷捏一把汗,忙回包厢看孙子去。
老两口拽着他的胳膊看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像在转一只陀螺。
……
陈琰回家时,平安正坐在大门槛上,整个娃怒腾腾的,不知谁惹到了他。
陈琰问他缘由。
平安反问他,为什麽没有人告诉他,‘五经’只需要专攻一门。
陈琰道:“确实有很多投机之人,只钻研‘四书’和‘专经’,然後背上几篇程文范墨,就去应考了,如果运气特别好,未准能中个秀才。”
陈琰说着,拉起平安的手进了大门,循循善诱:“平安,你愿意做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是投机取巧之徒?”
“投机……”平安看看老爹不太慈祥的脸色,不情愿地说:“真才实学的人。”
“所以,你要读的可不止‘四书五经’,还有前朝诸儒丶三代两汉丶三通四史丶历代古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