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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陈格格生产（第1页）

入夏的潜邸被一片浓绿笼罩，院中的海棠树早已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的绿叶间缀着零星的青果，风一吹，便出“沙沙”的轻响，像是谁在耳边低声絮语。西跨院窗台上的水仙早已凋谢，空瓷盆里被澜翠种上了几株薄荷，嫩绿的叶片透着清凉；而案头那几盆茉莉，是上月富察福晋特意赏的，洁白的花瓣舒展着，清雅的香气与熏炉里的沉香交织在一起，在闷热的夏日里酿出几分沁人心脾的凉意。

金玉妍刚洗漱完毕，正坐在镜前由夏荷梳理长。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装，领口绣着细碎的兰花纹，简单却不失雅致。铜镜里映出她清丽的面容，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沉静，比起刚入府时的青涩，如今更多了几分从容与锐利。

“主子，您看这新打的银簪子，衬得您肤色更白了。”夏荷拿起一支錾刻着缠枝莲纹的银簪，小心翼翼地插在金玉妍的髻上。

金玉妍对着镜子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莲带着哭腔的呼喊：“金侧福晋！不好了！我们主子要生了！求求您快去看看吧！”

金玉妍心里一紧，猛地站起身，髻上的银簪都晃了晃。她快步往外走，刚到院门口，就看见小莲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小莲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袄子，领口沾着汗渍，头散乱地贴在脸颊上，脸上满是泪痕与焦急，见到金玉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出沉闷的声响：“金侧福晋，求您快去救救我们主子吧！主子从昨夜子时就开始腹痛，刚开始只是隐隐作痛，可到了后半夜疼得越来越厉害，稳婆一早就让人请来了，可孩子到现在还没生下来，主子都快疼晕过去了！”

金玉妍连忙扶起小莲，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臂，心里的担忧更甚：“别急，我这就跟你去。春桃，你去小厨房让王师傅准备些参汤，再煮点红糖小米粥，一会儿送到东跨院来；澜翠，你去账房取些银子，再去药铺买些上好的当归、黄芪，以备不时之需。”

“是！”春桃和澜翠连忙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金玉妍跟着小莲往东跨院赶，刚走到回廊拐角，就听见东跨院里传来陈格格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嘶哑而绝望，夹杂着稳婆的安抚声、丫鬟们慌乱的脚步声，还有铜盆碰撞的清脆声响，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紧张压抑的气氛中。

她快步推门进去，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汗水味。陈格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额头上、脖颈间满是冷汗，乌黑的头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脸颊和颈后。她双手紧紧抓着锦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时不时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哭喊。

富察福晋已经来了，她穿着一身石青色的旗装，头简单挽了个髻，脸上满是担忧。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时不时给陈格格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语气里满是心疼：“陈妹妹，再坚持坚持，稳婆说孩子很快就会出来了，别放弃啊。”

见到金玉妍，富察福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起身迎了上来：“玉妍，你可来了！陈妹妹这情况不太好，稳婆说胎位有些不正，加上她身子本就弱，气血不足，怕是要难产。我已经让人去宫里请太医了，可太医还没到，这可怎么办才好。”

金玉妍走到床边，轻轻握住陈格格冰凉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还在不停抖。金玉妍放柔了语气，轻声安慰：“妹妹，别怕，我来了。你还记得咱们之前说的吗？你要为了孩子坚持下去，他还在等你带他看看这世间的模样呢。稳婆是福晋特意从宫里请的，经验最是丰富，太医也在路上了，你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的。”

陈格格艰难地睁开眼，眼眶通红，泪水混着汗水从眼角滑落。她看着金玉妍，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金姐姐……我好疼……真的好疼……我快撑不住了……孩子……孩子会不会有事？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金玉妍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却又带着温柔，“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从稳婆的话，保存体力，等会儿有力气了才能把孩子顺利生下来。你想想，等孩子生下来，你就能抱着他，看着他长大，这多好啊。”

稳婆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姓刘，是宫里的老人了，专门负责给皇亲国戚家的女眷接生，经验十分丰富。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布裙，袖子挽到小臂，手里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正在给陈格格擦拭手臂，试图让她放松下来。见到金玉妍，刘稳婆连忙上前回话：“金侧福晋，您来了就好。陈格格这胎位确实有些偏，加上她身子弱，力气不足，产程怕是还要熬些时候。您和福晋还是先去外间等着吧，这里有奴才们盯着，您二位在这儿，陈格格反而容易紧张。”

富察福晋点点头，拉着金玉妍往外走：“也好，咱们去外间等着，别在这里打扰陈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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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走到外间，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画春的声音：“我们主子来看陈格格了，还不快开门！”紧接着，高曦月带着画春走了进来。

高曦月今日穿了一身正红色的旗装，上面绣着金线缠枝莲纹，裙摆上缀着细小的珍珠，走动时出细碎的声响。她的髻梳得一丝不苟，鬓边插着支赤金点翠的凤钗，耳垂上戴着东珠耳环，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嘴角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担忧。

“哟，福晋和金侧福晋都在呢。”高曦月走到富察福晋面前，慢悠悠地屈膝行了个礼，动作敷衍得很，“我刚在院里赏花，就听见东跨院这边吵吵嚷嚷的，一问才知道陈妹妹要生了，特意过来看看。怎么样，生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富察福晋语气平淡，显然没什么和她寒暄的心思：“还没生，稳婆说有些难产，已经疼了快一天了。”

高曦月挑了挑眉，伸手拨了拨鬓边的凤钗，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难产？这可真是麻烦了。陈妹妹身子本就弱，当初怀了这孩子就吃了不少苦，如今生产又这么不顺利，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才好。”她顿了顿，又假惺惺地补充道，“不过福晋放心，我已经让小厨房炖了些鸡汤，用的是上好的老母鸡，还加了些人参、枸杞，等陈妹妹生了，也好补补身子。”

金玉妍看着高曦月这副虚伪的模样，心里冷笑一声——她哪里是来探望陈格格的，分明是来看热闹的，怕是巴不得陈格格生不下来，最好一尸两命，这样府里就少了一个能和她争宠的人，自己也少了一个盟友。

富察福晋显然也看出了高曦月的心思，却没有点破，只是淡淡说：“有劳高妹妹费心了。这里人多手杂，空气也不好，你若是忙，就先回去吧，等陈妹妹生了，我再让人去告诉你。”

高曦月巴不得早点走，她本来就不想待在这充满草药味和汗水味的地方，闻言连忙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福晋和金侧福晋也别太劳累了，注意身子。”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轻快，连屋里陈格格的哭声都没再看一眼，仿佛刚才那番关心都是假的。

看着高曦月离去的背影，金玉妍轻声说：“福晋，高侧福晋这心思，也太明显了。她根本就不希望陈妹妹平安生下孩子。”

富察福晋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石榴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她就是这个性子，嫉妒心强，见不得别人好。当初你晋位侧福晋，她就一直耿耿于怀，如今陈妹妹怀了孩子，她更是坐不住了。别管她，咱们还是好好等着陈妹妹的消息吧，只盼着她能平安无事。”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东跨院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陈格格的哭声从一开始的撕心裂肺，渐渐变得微弱，到后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呻吟，偶尔还会传来她昏迷过去又被疼醒的声音。稳婆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时不时让人去烧热水、拿干净的布巾、准备剪刀和烈酒，每一次呼喊都让外间的富察福晋和金玉妍心揪紧一分。

金玉妍一直守在外间，春桃送来的参汤和红糖小米粥，她让人热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机会送进去。她时不时让人去询问里面的情况，得到的回复都是“还在努力”“胎位还是不太正”“陈格格快没力气了”。金玉妍的心也越来越沉——陈格格已经疼了快一天一夜了，若是再生不下来，怕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澜翠从药铺回来后，也一直守在东跨院，她看着金玉妍担忧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主子，您别太担心了，刘稳婆经验那么丰富，肯定能让陈格格平安生下孩子的。太医也该到了，有太医在，就更保险了。”

金玉妍点了点头，却还是放不下心：“希望如此吧。陈妹妹这一路太不容易了，若是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她在府里也能有个依靠。”

到了傍晚，太阳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屋里，给桌椅、屏风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那哭声清脆而有力，瞬间打破了沉闷压抑的气氛。

紧接着，刘稳婆抱着一个裹在红布襁褓里的婴儿，快步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喜色，声音都带着几分激动：“福晋！金侧福晋！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富察福晋和金玉妍同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富察福晋激动得热泪盈眶，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孩子生得真壮实，哭声这么响亮，将来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她顿了顿，看向金玉妍，笑着说，“玉妍，你看这孩子，该给起个什么小名好呢？”

金玉妍走到婴儿面前，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眼睛紧闭着，小嘴巴还在不停蠕动，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她笑着说：“这孩子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平安出生，可是咱们潜邸的祥瑞，不如就叫‘小瑞’吧，希望他能给咱们潜邸带来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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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瑞，好名字！”富察福晋高兴地点头，“就叫小瑞了！等四爷回来，再给孩子起个大名。”

这时，屋里的丫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对富察福晋和金玉妍说：“福晋，金侧福晋，我们主子醒了，想看看小主子。”

富察福晋和金玉妍连忙走进内屋。陈格格被丫鬟们扶着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她的头已经被重新梳理过，额头上也擦干净了，只是嘴唇还是干裂的。见到富察福晋和金玉妍，她虚弱地笑了笑：“福晋，金姐姐，让你们担心了。”

刘稳婆把小瑞抱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递给陈格格。陈格格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接过小瑞，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坏了易碎的珍宝。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她轻轻碰了碰小瑞的小手，小瑞像是感觉到了母亲的触碰，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小嘴巴还在不停吸吮着。

富察福晋走到床边，看着陈格格和孩子，语气温柔：“陈妹妹，你辛苦了。如今生了个儿子，在府里也能彻底站稳脚跟了。往后你就好好养身子，把小瑞抚养长大，府里的事有我和玉妍在，你不用担心。”

陈格格点点头，看向金玉妍，眼里满是感激：“金姐姐，这次真是谢谢你。若是没有你一直陪着我、鼓励我，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给我力量，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小瑞能平安出生，你功不可没。”

金玉妍在床边坐下，拿起一旁的参汤，用小勺舀了一勺，吹凉后递到陈格格嘴边：“先喝点参汤补补身子，别光顾着说话。”等陈格格喝了几口参汤，她才笑着说，“咱们是姐妹，互相扶持是应该的。你能平安生下小瑞，我也替你高兴。”她顿了顿，语气变得真诚起来，“其实，我帮你，也是为了我自己留后路。在这潜邸里，人心复杂，危机四伏，多一个人脉，就多一分安稳。你如今生了小瑞，在府里的地位也稳固了，往后咱们互相照应，才能在这深宅大院里更好地立足。”

陈格格愣了愣，随即明白了金玉妍的意思。她握着金玉妍的手，眼神坚定：“金姐姐，你放心，往后不管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咱们姐妹同心，一定能在这潜邸里好好活下去，保护好咱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