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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尾声日常中（第1页）

相较于藏兵谷的宁静清幽，位于陨仙山脉外围交通要冲的“通天酒楼”，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热火朝天的景象。这座由王铁柱一手创办的酒楼，早已不再是当初几间简陋木屋的规模，而是依着山势，扩建成了数层飞檐斗拱、气派却不失古朴的庞大建筑群。酒旗招展，上书龙飞凤舞的“通天”二字，据说蕴含着一丝王铁柱的厨道真意，能让远道而来的饥渴旅人望之便口舌生津。

还未走近，一股混合了数十种食材香气、油脂炙烤声、鼎沸人声的热浪便扑面而来。酒楼大门敞开，进出的食客络绎不绝，有风尘仆仆的商队护卫，有结伴游历的年轻修士，有附近山门的弟子，甚至还能看到几个衣着朴素的凡人富户，在伙计殷勤的引领下，小心翼翼地踏入这传说中连“真仙”都赞不绝口的地方。跑堂的伙计们肩搭白巾，脚底生风，在拥挤的桌凳间穿梭自如，洪亮的报菜声、餐具碰撞声、食客的谈笑声、后厨传来的颠勺与火焰爆鸣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机与烟火气的交响乐。

后厨，才是这片喧嚣天地的真正核心。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充满道韵的工场。数十口材质各异、大小不一的锅灶同时开火，火焰在王铁柱精准的灵力调控下，呈现出或文或武、或猛或柔的各种形态。他本人依旧围着那条略显陈旧、却洗得白的帆布围裙，壮硕的身躯如同定海神针，矗立在最为核心的那口巨型黑铁炒锅前。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一块取自某种罕见水系灵兽最鲜嫩的里脊肉。肉块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手腕的抖动，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均匀地裹上他特制的、用十几种灵果粉末和秘制酱料调成的芡汁。下一刻，肉块落入烧得滚烫、仅有薄薄一层灵植油的锅中，“刺啦”一声悦耳的脆响，白气蒸腾而起，却被他随手一挥，凝聚成一道小小的气旋，非但没有弥漫开来影响操作，反而将食材本身的鲜香牢牢锁住。

“火！西三灶，爆炒龙须芹，三息后起锅！灵力收三成，要的是脆嫩，不是烂糊！”王铁柱头也不回，声如洪钟，却精准地将指令送达负责旁边灶台的一名年轻弟子耳中。

那弟子闻言一个激灵，赶紧照做，手法略显青涩，但总算在最后关头稳住了火候，一盘碧绿剔透、油光闪亮的龙须芹堪堪出锅，香气四溢。

“哼，差强人意。”王铁柱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哼了一声，语气严厉，但熟悉他的人都听得出，这已是他难得的“及格”评价。那弟子如蒙大赦，擦了把汗，赶紧将菜肴递给等候的伙计。

“还有你！”王铁柱又指向另一边一个正在处理一条银鳞鱼的中年厨子，“刮鳞要逆纹，灵力渗透鱼皮三分，多一分则破，少一分则腥！跟你说了多少回，你这手是借来的急着还吗？”

那中年厨子被训得面红耳赤，连连称是，手下更加小心翼翼。

王铁柱对自己的徒弟和要求极为严苛，在他看来，厨道亦是大道，容不得半点马虎。但也正因如此，从他这“通天酒楼”出去的厨子，哪怕只是学了些皮毛，在各地也都能独当一面，备受推崇。酒楼能有今日盛况，除了他本人神乎其技的厨艺，这套培养体系也功不可没。

而在厨房通往大堂的门口角落，一个与这忙碌火热氛围格格不入的身影，正懒洋洋地趴在那里。正是缩小了体型、变得如同寻常黑熊玩偶般大小的大黑。它把自己摊成一张厚厚的熊皮地毯，硕大的脑袋搁在交叠的前爪上，黑溜溜的眼睛半眯着，看似在打盹，但那不断耸动的黑鼻头，以及嘴角隐约可见的、快要滴落下来的晶莹丝线，却彻底出卖了它——它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定在那些不断从面前端过的、香气诱人的菜肴上。

每当有伙计端着一盘刚出锅、尤其是那种需要趁热吃才最美味的热炒或烤肉经过时，大黑的耳朵都会不易察觉地抖动一下，喉咙里出极轻微的、渴望的“咕噜”声。但它很有分寸，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从不真的上前讨要或阻拦。这是王铁柱给它立的规矩：厨房重地，不许捣乱，等着投喂。

倒是在那些杯盘狼藉、食客散去，伙计们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桌子底下，时常能看到一道灰影如闪电般窜过。二哈充分挥了它“神犬大将军”的潜行本领，总能精准地找到客人不小心掉落的肉渣、啃了一半的骨头，甚至偶尔还能捡到一整块被嫌弃太肥而被留下的肉块。它动作迅捷，叼起“战利品”就钻回桌底，大快朵颐，偶尔出满足的“呜呜”声。有伙计看到，也多半是笑着摇摇头，装作没看见。毕竟，这位“大将军”和柜台边那位“圣熊王”，可是东家过命的兄弟，更是这酒楼的活招牌兼镇店神兽，偷吃几口残羹冷炙，算得了什么？

“大黑，你的。”王铁柱忙里偷闲，将一大块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足有脸盆大小的不知名兽腿肉，随手扔向门口。

刚才还慵懒如泥的大黑，瞬间爆出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精准地人立而起，张开大嘴，稳稳接住，然后心满意足地趴回原地，开始用它那恐怖的利齿，慢条斯理却又效率极高地享用起它的特供加餐。

而二哈似乎也嗅到了“加餐”的气息，从某张桌子底下钻出来，抖了抖沾了些许油渍的毛，屁颠屁颠地跑到大黑旁边，用脑袋蹭着大黑粗壮的胳膊，尾巴摇得像旋风，嘴里出谄媚的“嗷呜”声。

大黑低头看了看这个小弟，喉咙里出低沉而宠溺的呼噜声，用爪子撕下一大块肉，丢给二哈。二哈欢天喜地地接住，叼到一边，也开始大嚼起来。

王铁柱瞥了一眼门口那和谐（或者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喂食场景，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扯了扯，随即又板起脸，对着一个差点打翻调料罐的新学徒吼道：“稳重点！毛毛躁躁，能成什么气候！今天罚你削三百个土豆，皮要薄如蝉翼，不许断！”

酒楼里，人声、火声、烹炒声、训斥声、熊嚼声、狗吠声（二哈吃到高兴处忍不住叫两声）……各种声音混杂，却奇异地构成了一种充满活力与温暖的日常。这里没有拯救世界的重担，只有对一碗一碟的专注，对一味一料的苛求，以及伙伴间最简单直接的陪伴与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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