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野马渡南边的河滩上围满了人。
阿娜尔的尸体被早起的牧民现,此刻正躺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引来无数窥探的目光。
阿木挤在人群里远远望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冲回客栈。
厉哥!出事了!他撞开房门,扶着门框大口喘息,阿娜尔她死了!
房间里顿时死寂。
韩厉正在擦拭的玄铁盾出沉闷的落地声,冷月猛地从榻上坐起,周平端茶的手顿了顿。
怎么死的?韩厉沉声问。
阿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离得远看不真切但、但胸口被剖开了,应该是剜胸而死。
剜胸而死?韩厉皱眉。
阿木点点头,用手在自己胸前画了两个半圆:“原来是俩,现在就剩一个了。”
周平一口茶水险些喷出,强忍着呛咳扭过头去。
“采花贼?”韩厉自言自语。
说不通。始终沉默的队员石岩突然开口,阿娜尔昨夜刚对冷月下毒,转头就遇上采花贼?这巧合太过蹊跷。
韩厉指节叩击桌面:不管真凶是谁,官府很快就会来野马渡了。
冷月攥紧被角:现在该怎么办?
韩厉一声令下:分头撤,暂避风头,前日夜宿的地方集合。
众人当即散开收拾行装。
不过半盏茶功夫,房间里便只剩下韩厉、周平和倚在榻上的冷月。
你自己能行?韩厉蹙眉看向冷月。
冷月强撑着站起身,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倔强:放心。
韩厉深深看她一眼,这才与周平离开了房间,混入往来商旅中离去。
野马渡本就鱼龙混杂,众人的离开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离了营地半里地,周平忽然凑近韩厉,促狭笑道:你跟冷月姑娘是相好的吧?
韩厉瞪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道:三年前在泸州,官军围剿时我顺手从火场里捞出来的小丫头。
他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她全家都死在乱军中了。这些年跟着我,倒不如说是我欠她一家人的命。
周平故意拉长语调:哦——
你哦个屁!二狗的声音在周平脑中炸响,你昨晚不把阿娜尔的尸体处理好,故意暴露,不会是想借着火罗官军来查,将他们逼走,救这些赤焰军的反贼吧。
周平在心里嗤笑:你看我像慈悲为怀的人?这些亡命徒明知面对的是五皇子亲军还敢硬闯,手里肯定有底牌。不把后手逼出来,到时候真动起手来才叫麻烦。
说得好听!二狗冷笑,你是怕公主万一出事皇帝砍你脑袋吧?
周平讪讪摸鼻: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再说那个派阿娜尔来的幕后黑手,也不能让他一直藏在暗处。
从铁壁城就盯上你了二狗沉吟,怕是朝中哪位大人物?
东宫旧部?西山党羽?周平苦笑,这朝堂上够分量的人物,倒让我得罪得差不多了。
二狗嗤笑:你还能活着真是祖宗积德。
周平讪笑:“哈哈,那我现在还能活着是不是个奇迹?”
谈笑间已能望见远处岩山下的营地轮廓。
“命硬是真的。到地方了,自己小心点,应付不了就叫我出来。”
周平整了整衣襟,眼中闪过精光:放心,这场戏才刚开锣。
日上三竿,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