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谣不传谣,实践出真知,试炼出真理,现在就是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她把方巾推到席澜面前,“我怎么记得上个月在赛车场,好像有谁把老爷子送的江诗丹顿押给车模来着?”
席澜眼直抽抽。
“时从意你真的蔫儿坏!”
说完他又一脸八卦,“说到我哥,我估摸这后面日子可不好过。他这次回国除了接管恒泰,老爷子还要给他塞个跳芭蕾舞的,顾家那位……”
“席澜——”正说着,中气十足的声音飘了进来。
门帘掀起半角,露出墨绿杭罗旗袍下摆,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的席老夫人走了进来,双眼快速扫过屋内,“又在欺负我们釉釉呢?”
釉釉是时从意小名,张如芳说是因为孩子打一出生就白净,像瓷器。
这小名多好懂。
时从意见到来人腾地起身,动作飞快地把方巾塞进口袋,却比不上席澜的嘴快。
“奶奶,这丫头藏了哥的方巾!”
时从意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瞪他。
席澜喊完就往后躲,后背“砰”地撞上花瓶架,震得上面的瓷器叮当乱晃。
“哎呦我的祖宗!”老夫人身边的王妈惊叫着抢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晃的花架,嗔怪地剜了席澜一眼,“当心别磕着。”
老夫人可没空看他孙子出洋相,只笑盈盈地握住时从意的手。
十六岁的时从意从老家夷城到京市时,刚没了最疼她的外婆。
张如芳是席家老人,红着眼圈向老夫人求情,这才把孤苦无依的女儿接来老宅。
说来也奇,这丫头一来就得了老夫人的眼缘。
生得跟个仙女似的,性子更是讨喜。
在学校回回考试拔尖儿,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做事踏实又有股韧劲儿。
老夫人见她出息,特意托人把她跟席澜安排进了同一所学校,日子久了,老夫人待她简直比亲孙女还亲,连带着席家上下也都对她颇为照顾。
“好孩子,你妈妈脚伤可好些了?昨儿宴席多亏你帮衬。”
“能吃能睡能骂人,劳您挂心,好着呢。”
时从意笑着搀着老太太坐下。
她弯腰时,口袋里棕白相间的丝质方巾不经意露出一角。老太太眯了眯眼,摩挲着时从意的手背,不知怎么就说起了席琢珩。
“我这孙子里,最省心的是老大,最让人不放心的也是他。说省心吧,做什么都没得挑,不让人操心。说不放心吧,就是打小就把自己逼得太紧,跟这个……”她朝还在扶花瓶架的席澜抬了抬下巴,“天差地别。”
时从意嘴角噙着笑。
席家的席琢珩,哪怕是放眼整个京市权贵圈,也是出了名的人中龙凤。在时从意寄居席家的这些年里,甚少见到这位长年在国外的大少爷。
五年前他接手海外事业部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连老宅都难得回一次。唯独老夫人的寿宴,年年都会准时派人送来精心准备的贺礼。
那些价值连城的礼物总是恰到好处地投其所好,每每提起,老夫人总是又骄傲又心疼。
“奶奶!”席澜从架子后探出头,一脸委屈,“您夸我哥就夸呗,怎么还带伤及无辜的?”
老夫人笑骂着掷去个蜜柑,席澜夸张地接住剥开,橙香瞬间盈满室。
谈笑间,老太太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时从意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
时从意立即会意,转身从抽屉里捧出一个黄花梨木盒打开。
“这两天干活,我怕磕着它就收起来了。”
冰绿的翡翠镯子凝着泠泠碧色,在自然光下漾出如水的温润。
“喜欢就好,好好收着,是我老太婆的一个心意。”
时从意正要接话,席澜突然把脑袋伸了过来,盯着木盒看了半晌。
“奶奶,这镯子我怎么看着眼熟……”
“浑说!”老夫人一巴掌拍过去,“上回摸走我的金佛也说眼熟,转脸就给我摔碎喽!”
时从意别过脸偷笑。
窗外清风拂过,携着盎然春意,洇染着室内的天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