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笑还未来得及反驳,便见陈卿月嘴唇动了动,他轻轻试探道:“沈笑笑,难道你也喜欢……”
沈笑笑愣了愣,在那个“我”字尚未出口时她便回过神来:“我喜欢谁?你?没有!绝对没有!我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沈笑笑说着扯紧书袋,大步越过陈卿月向前,“谁喜欢你?陈卿月,我请你睁大眼睛好生看看,到底是谁在跟着谁回家!”
她喜欢他?
他用哪一只眼睛看出来的?
这人的眼睛瞎了吧!
沈笑笑越想越气,不由得加快脚下的步子,待跑到估衣铺门口,她转身喊道:“我家就住在这里,陈卿月,你好好看——”
暖风扬起估衣铺门口挂着那块写着打烊二字的牌子,夏日明亮的阳光照耀下,街道上空无一人。
人呢?
沈笑笑迷茫望着长街。
对街二楼一扇窗户砰地推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探出来:“大白天的,是谁在底下乱吼?吵死人了,究竟是有什麽事!?”
沈笑笑缩了缩头:“没,没什麽。”
“那你大白天在街上鬼叫什麽?”窗户又猛地合上了。
沈笑笑不敢再嚷嚷,默默把後半句吞回肚里,灰头土脸地进了家门。
街面上一派宁静安详,屋里却是一派热闹,地上三大筐子胖冬瓜,沈大和罗幺娘两人一个洗一个切,忙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你小姑母沈五家今年冬瓜大丰收,她今日上长船里来办事,送了我们许多。正好趁着这几日天好,晒干了做冬瓜干,够我们一家吃上一年半年的了,”罗幺娘从水盆里拎出一只水灵灵的大冬瓜放在竈案上,交代道:“笑笑,你放下东西,去後面再拿两个晒簟过来。”
“知道了。”沈笑笑尚未意识到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应了一声,放下书袋转身就去柴房拿晒簟。
沈大挥刀卖力地切着冬瓜。沈笑笑年纪尚小,罗幺娘可不敢叫她动刀切这个,她拿了晒簟回来便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沈五姑母今日送来不止是冬瓜,还有不少山野蔬菜,沈笑笑于是蹲在一旁帮着挑拣择菜。
“笑笑,你们学堂前两日是不是考试了,结果可出来了?”
沈大无心一问,惊得沈笑笑一抖,差一点打翻了水盆。
“没,没有啊,”沈笑笑结结巴巴说,“考,考试?什麽考试?我怎麽不晓得……”
“咱们家隔壁的施阿婆这麽说的啊。”罗幺娘又是一只冬瓜又拍在案上。
沈笑笑立刻笑道:“娘,您怕是忙糊涂了!施阿婆一个人住着,她老人家又不进学念书,哪里知道什麽考试不考试的。你听她作甚?”
“施阿婆是不进学,可她的孙儿不就在你们学堂里面嘛,”罗幺娘说,“她从她孙儿那里听来又告诉我们的,这还能有假?”
“施阿婆的孙儿?”
沈笑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施阿婆姓施,她那早年故去的丈夫姓鱼,两者都不是长船里中常见的姓氏,她很确定,学堂里就没有这两个姓的学子。
“是啊,前几日才搬来的,是你施阿婆的外孙子,我打过一次照面。可俊的一个小郎君,”沈大插嘴道:“好像是姓陈,笑笑你不认识他?我听人家说这回的考试可简单了,闭着眼睛都能拿甲……”
咔嚓。
沈笑笑一把扯断下一根水芹的嫩头。
陈卿月!
真是活见鬼了。
这人是她的冤家麽,怎就这般的阴魂不散!
罗幺娘隐隐察觉几分不对,收了笑脸,连拍冬瓜的动作都带上几分杀气:“沈笑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瞒着我和你爹?考卷呢,拿过来。”
沈大闻言也擡头看过来。
沈笑笑在两人的目光威压之下,不情不愿从书袋里摸出团成一团的考卷递过去。
沈大和罗幺娘两人识字虽然不多,不过简单的甲乙丙丁还是认得的。
两人看见上头那个大大的“乙”字,面色微缓。
罗幺娘随即又道:“这是古文,沈笑笑,你的算学考卷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