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觑着他的眼色。
他几乎一目十行。
只是不知信中写了什麽,二公子的面色越来越白。
起初还只是眉眼紧蹙,到後来连唇色都褪了干净,仿佛血都被那一纸信抽走了似的。
我吓了一大跳,一股不安从脊背一路蔓延开来,心里直发毛,暗道不好,想要立刻退下。
可没有主子的吩咐,又不敢擅自离去。
“出去。”二公子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这二字在我听来犹如圣旨。
我立刻弯身应是,正欲随大丫鬟一同退下,却听他说:“小山,你留下。”
顷刻间,圣旨变成了死亡宣告。
我低着头,闭了闭眼睛,停下脚步,默默转过身来。
大丫鬟已经麻利地离开,并细致地掩上门,只剩下我和二公子在房中。
二公子看着我,声线低沉压抑,问:“世子爷看到信时,是什麽神情?”
我老实地回答:“回二爷,世子爷未在小的面前拆信,只命我在耳房稍候。”
二公子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自然也没看到他回信时是什麽神情了?”
我心头隐隐觉得不妙,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应是。
二公子的沉默越拉越长,空气都变得沉重。
他低垂着眼,眼睫掩住了目光,唯有鼻息渐重,一呼一吸。
这是动了大怒。
“那我问你,世子爷把回信交给你时,是什麽样子?”
我开始害怕,小心翼翼地摇头,回答:“是……是春生,把信递给我的。”
话音未落,一巴掌毫无征兆地落下来,打得我眼前发黑,跪倒在地。
我连忙叩头,哑声求饶:“二爷息怒……”
二公子一把将我的头发攥住,向上一拽,迫使我仰起脸。
我垂下睫毛,不敢直视,将目光停留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他说,侯府门楣之重,诺哥儿贵体,不宜亲近不洁之人……”
二公子轻声念道,眼神却如寒刃般扫过来,“小山,你告诉我,他说的是谁?那日在湖边,你究竟是如何哭着,跪着求他?”
旧事重提,我更不敢言语,多说多错。
自从两年前求过李昀,被他得知之後,每次便少不了这样的追问。
二公子继续道:“他说我该亲疏当慎,勿因一念误己。”
屋内一时寂静。
二公子眼里像淬了冰。
“我筹谋了这麽久,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他声音发颤,像是在咬牙,又像是笑,“竟不敌你个奴才一番哭求。”
我屏息,心跳如雷。
“我故意把你带到他眼前,叫他误会,叫他生疑,就是想看他有没有一点……哪怕一点点在意。”
他低头,像是自嘲一般轻声说,“我以为,他若是皱皱眉,问一句,那便够了。”
“可他没有。”
二公子眼里已泛了红,他弯下身,几乎贴着我,“他只回我‘亲疏当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