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随之窜入屋内,一个黑影翻身而入。
“你来了!”我脱口而出,却并不惊惧,守夜的人早被我支走了。
黑暗中传来低低笑声,清晰得像在我耳畔:“怎麽到你院子反倒一个护卫都不见了?”
我讪讪一笑,声音发紧:“我……给他们找了别的事,支开了。”
无烛无灯,他的身影高大如山,压在夜色里看不真切,我下意识伸手去点烛火。
“别点。”李昀的声音更低,“说几句话我就走。”
我内心不舍,心口发沉:“为什麽不白日来?反正我已被人视作太子党,你正大光明来,又有何妨?”
他笑了,极轻极慢,却像夜风扑面:“白日来,怎麽能抱你?”
我一怔,喉咙忽似被锁住,声息尽数滞在胸腔,只馀急促呼吸,愈发粗重,却始终不见他真的抱紧我。
“那……你是要说什麽?”
好一会儿,李昀没有回答,夜色像一只耐心的兽,把沉默一寸寸拉长。
我急着伸手,摸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冰凉却有力度。我没有松开,反而更近些,把他攥得更紧。
他没动,淡声道:“也没什麽,就来看看你可好。”
“早都好利索了。”我笑着朝他的方向回应,却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见。
近来总觉双目朦胧,像是没睡足,经常会出现看东西模糊的症状。但此刻我不欲让这等小事搅了心神,也不想给他添了担忧。
李昀的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将我扭向了另一边:“我在这儿。”
指腹微凉,有点冰,更显得我的脸很烫。
我顺着他的手掌,慢慢抚上了他的脸,轻轻凑了过去,呼吸越来越近。
我急需一个拥抱,或更缠绵的确认,哪怕短暂,足以把那些惶恐与猜疑钉死在当下,证明这一切并非幻觉。
这样说来有些可悲。
深陷爱里之人莫不是皆如我,患得患失,于无言处求一线回应?
对着一个向来沉默的人,行动胜过言语,胜过一切空荡的承诺。
我贴上李昀的鼻尖,却没找准,动作有些仓促。
“哼……”他低低一声,我以为是情动,谁知下一瞬,却被他推开了。
他罕见地唤了我的名字:“卫岑。”
我怔住,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叫我,很不习惯,陌生得发慌,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怎麽了?”我茫然地看向前方一片黑暗。
“你可知道,许致被钦点为兵部员外郎,暂理水师舟治?”
我一愣:“他不是在礼部主事,怎麽突然去了兵部?”
我看不见李昀的神情,却分明感觉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心仿佛被什麽压住,发紧,我急着起身想点燃蜡烛。
他却拉住我:“没事,我是病急乱投医,随口一问。”
然後,不给我反应的机会,他便说要走了。
我内心极为不舍,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心里乱糟糟一片。
分明有那麽多话想说,千言万语挤在胸口,到了关键时刻却偏偏什麽都说不出来。
李昀拿手指轻轻敲了敲我的手背,因看不到他的神情,所以不知道他是否和我一样不舍。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越来越远,冷风拂面,我知道他离开了。
可我依然竖着耳朵,屏息凝神,一动不动,不知道多久,直到彻底寂静无声,才慌乱伸手,抓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