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泉笑意不减:“不妨事。多亏云烟在侧,我这宿疾倒也缓了两三分。”
我点头应道:“那便极好。”
他又笑道:“弟弟莫要怪罪。实在是这几日云烟走不开,我这头一离人便不舒服。况且,还是父亲吩咐说云烟医术出衆,叫她先留在我这里。”
我笑容更深,连眼角都弯了起来,语气温和极了:“当然不会怪。云烟医术极好,师承有道,若只是用来烧药炉,却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这话一出,卫泉目光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过他很快又换回那副笑脸,道:“是我疏忽,下次再不劳她做这种粗事了。”
客套几句,我起身拢了拢袖口,作势要走:“兄长既已大好,家中事务也该逐步交接了。若有不明之处,还望不吝问我,兄弟一场,不必多礼。”
卫泉依旧笑得温润:“自然。”
我站定脚步,四下看了看,又将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认真道:“弟弟我是诚心的,还请兄长……切莫多心。”
话落,屋内一瞬沉静。
卫泉不再言语,只以笑容作答,眼中深意却藏得更深了。
走出屋子,云烟下意识跟着我走,又似是想起来自己现在不能离开,眼眶红红看着我。
我停下,回身看她一眼,语气温缓:“今日过後,他应不会再为难你。我再去和老爷说说。”
我顿了顿,道,“以後他就是卫府的大爷,少东家。我也只能帮你丶你们一时,还是要早些习惯些,争取做得好些。”
云烟看着我,没说话,怕一开口眼泪便掉下来。一旁的雨微听着我这番话,神色惊愕,方才意识到什麽。
我却没再多说,叮嘱了几句便转身自东院出来,转向前厅而去。
前厅内,管京中各处産业的大掌柜方才离开,父亲正倚在圈椅中品茶,神色如常,眉目淡然。
“父亲。”我上前一步,唤了一声。
父亲见我来,眉梢一挑,笑着调侃:“今日总算酒醒了?”
我摸了摸鼻尖,轻声含糊过去,顺势说道:“我方才去看过兄长,见他气色已恢复得七七八八,想着是否可以着手让他接管些家中事务了?”
父亲吹了吹茶面,轻啜一口:“他倒是没提起过。”
“大概是怕我多想。”我状似随意地说。
父亲擡眼看我,将茶盏搁下,问:“你与泉儿相处得如何?”
我在他下首坐下,垂眸望着膝上的衣摆,一时不知是该说实话,还是讲些场面话。思来想去,只得折中其词:“还不甚熟络。我想着,日後若能一同处置些庶务,或许也能慢慢熟悉起来。”
父亲点头:“也好,那便如此。你来安排吧,小山。”
“是。”我应下,想起云烟的事,便又道,“我见东院用的,皆是哥哥自带的人手,想来他不惯陌生人伺候。既然身子已无大碍,云烟若能回到我这边来。我也……”
话未说完,便被父亲淡淡一句截住:“让云烟继续留在他那儿吧。”父亲语气平缓,茶香氤氲中不带波澜,“交给旁人,父亲不放心。”
我喉头一涩,将後面的话吞了回去。
我原是想说,近来左眼愈发模糊,连头也常常作痛。
可见父亲不欲深谈,我也便不再多言,只能点头说好。
父亲看着窗外的庭树,语气轻叹:“无论是你,还是泉儿,终归要慢慢习惯的。”
我低头应声,不愿让父亲为这等琐事忧心。至于眼疾,回头我自己再想法子便是。
于是话题一转,随口与父亲说起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