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交击,惨叫与怒喝几乎同时响起。
外面也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来的人不少,不止这一人。
那黑衣人又一跃而上,右手寒光一闪,直取我喉。
就在刃尖几乎抵上我衣领时,门外一阵轰响,侍卫破门而入,横刀一劈,与他撞成一团。
场面顿时混乱,刀剑相击的声音震得屋梁微颤。
廊上火光骤亮,我被另一名侍卫护着往外撤,脚下步履踉跄。
才踏出门槛,就见又有几道黑影翻入。黑布遮面,身形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我目光一凝,霎时心底有了数。
身边的侍卫一边护着我,一边奋力迎敌,终究分了神。
长剑带着冷光擦过我的肩,我只觉火辣一痛,血顺着衣襟滑下。
——一声怒喝几乎同时响起。
就在这一瞬,不知从何处又窜出四五个蒙面人。他们动作迅疾,衣色却与那些黑衣刺客截然不同。
刀势一转,他们竟不是冲我而来,而是直扑那些黑衣人。
刀锋交错,火星四溅。
局势一时间逆转,那群黑衣人显然措手不及,被生生逼退。
我被风驰护在身後,尚未来得及喘匀气息,耳边已是一片混乱。
桌案倾翻,烛火跌落,滚进地面碎成几瓣,火光映出一地狼藉。
空气里都是灰烬和雪屑混成的味道。
“爷,小心——”风驰低声一喝,挡在我身前。
被捉到的黑衣人用力挣扎,我正欲让留下活口,这人就当场就自尽了。
四周渐趋安静,只馀血滴落在木地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缓缓拉下面罩。
我眼神一顿。
那张脸在烛光的摇曳里显现,满是灰尘与血迹,却依旧冷峻如昔。
是李昀。
他站在碎木与死灰之间,披着夜色与血痕,望着我。
“你……”我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问他,你是来杀我的?
但眼下的情形显然不是。
他,难道不恨我吗?
我无言地望着他,光线映得李昀的面庞愈发苍白。
不过数日不见,他竟像是被抽干了血肉,眉骨与颊侧的线条锋利得近乎刻出来。
我喉头滚动,想问他来干什麽,可话未出口,视线先被他右手吸引。
他袖口微垂,露出一小截裹着白布的手腕。
那布带上渗着暗红的血迹,颜色发干,仍有新的血丝蜿蜒出来。
那是手筋被挑断後包扎的痕迹,我看到他的手指还微微在抖。
而他站在那里,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目光静静地落在我身上,连气息都压得极低。
我忽然什麽都不想问了,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怒意的情绪猛地翻上来,心口被火一样的东西灼得生疼。
“你是来找死的吗!”我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句话。
李昀愣了愣,下意识擡起左手,去拉那只血迹斑驳的袖口。
我拧着眉,目光一点点沉下去,嘴角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看着他的动作。
“你都这样了,还想来护着我?”我声音冷得像是冻在雪里。
他抿起嘴角,没有作声,神情如同犯了错的孩子。脸上慢慢浮起类似愤怒和羞愧的神色,双手慢慢握紧。
那是他惯常的压抑动作。
可他的右手却无法成拳,右腕无力地垂着。
掌心软得像死鱼的腹,越是用力,越是不成形状。
血顺着指缝一线一线地流淌,他终于擡眸望向我,嘴角牵出一点笑。
我的心像缺了一大块,仿佛被谁生生咬了去。
李昀笑得温柔至极,好似在安慰我一般,目光透着无力和强装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