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猩红在他指尖划过,像火一样灼得我眼睛发痛,心头乱得几乎要炸裂。
所有压着的怒意丶话语丶情绪,此刻全都卡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生生堵在胸膛里,像是乱窜的火蛇,逼得人发疯。
李昀的身形忽然摇晃,摇摇欲坠。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迈出一步,手臂已微微擡起,几乎就要去扶他,却又在最後一刻,生生遏制住。
他别开头,像是躲避,又像是再也承受不起。
脸色灰白得骇人,眼底一片死寂的暗色,如同被长夜吞没。
而我,似已被抽去了力气,只能僵在那里,手指蜷缩,却始终没能伸出去。
半晌,他转了过来。
眼神恍惚,像是想勉力挤出一个笑,说点什麽,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嘴角刚动了一下,就失去了力气,沉沉垂落下去。
空气凝滞,死一般的寂静。
一时间,屋内没有一丝响动,武丹默默低下了头,站在一旁装作不存在,连呼吸都放轻了。
我不知道那样的沉默到底持续了多久。
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很久很久,久到让我几乎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麽,做过什麽。
直到李昀终于动了。
他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转身,伸手打开房门。
动作轻得没有一点声响。
然後,他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严,微风轻轻将它吹开一道缝,发出“吱呀——”的声响。
那响声断断续续,到了第五声时,廊下已听不见半点脚步声。
我猛地回头,盯着武丹,声音陡然拔高:“你衣裳是怎麽回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府里也少给我嬉皮笑脸!”
武丹低着头,一动不动。
“说话!”
“回爷的话……是丶是被蚊子咬了。”他嗫嚅着,“有点痒,然後听到动静,一时着急就冲进来了……”
我眼前一阵发黑,闭上眼睛,咬着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究竟该怨谁。
怨自己偏偏今日叫武丹来内室搬东西。可这事本就再寻常不过。
怨武丹为什麽不好好穿衣。
怨蚊子为何偏挑今日咬人。
怨来怨去,不过还是怨那个人。为了我一句胡诌的谎话,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走到那木盒旁,俯身将它拾起。
轻轻按下机关,盒盖应声弹开。
里面躺着一束霜岚草,细茎薄叶,仍带着薄薄的露气。
我的心仿佛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盒盖内壁沾着点点血迹,我再一次想起他离开时,嘴角溢出的那抹红。
“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我语气压得极低,几乎带着一丝迟来的怒意,“你把他打出血了。”
武丹怔了怔,小声道:“没有……我根本没怎麽使力。李丶李公子……是本身就伤得很重。我捉他左腕时,摸到他像是还有内伤。”
我听完,许久无言。
眼睛忽然酸得厉害,甚至生疼。
我擡手摁住眉心,过了半晌,哑声道:“你出去吧。”
【作者有话说】
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