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鼓起勇气问他:“你是谁?”
那人浑身哆嗦,答非所问:“你是皇後的人吗?”
令仪摇头:“不是。”
她忽地想起一事,连忙向他确认:“你是柳家诗案的证人?”
那人瞪着眼睛,十分惊恐:“你想怎麽样?”
令仪松了一口气:“我是柳家後代,三殿下和我提起过你,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带你平安回去的。”
那人脸上的神情松弛下来,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会儿,方道:“那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皇後会派人来把我们都杀了的。”
“先等我一下。”令仪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摸着桌上的妆奁,回忆与齐询的过去,思如泉涌。
种种甜蜜过往在脑海中闪过,她惊觉自己心里还是有他的。
但前世陪伴她的只有二十年的孤衾冷枕,她还有勇气和同一个人再次度过那样漫长的岁月吗?
也许离开他,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会有一样的结局,开始的新鲜感褪去後,只剩下相对无言的孤独。但是和他在一起,真的是更好的选择吗?
心乱如麻之中,两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起来。
她在山间寻了些野果子吃,又在河里叉两条鱼,捡些柴火烤来吃。屋里炊具调料一概没有,她品味着一点盐都没放的烤鱼,竟能尝出一丝甜味。
渴了,她就饮清泉水,一天下来,竟然没闹肚子。
两人吃饱喝足,她把竹门一关,把榻上打扫干净,拥着从柜子里取出来的被子睡着了。
连日担惊受怕,她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此时困意涌上,闭上眼睛便沉入黑甜梦乡中。等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醒来时,那个太监也在衣柜边歪着睡着了。休息了一晚上,他们也该出发了。
远离了京中的互相算计和倾轧,山间岁月太过舒适,她一时有些不舍得离开,但也只得如此。
她翻了翻架子上的书,想象齐询的山居时光,不禁莞尔一笑:连炊具都没有的地方,反而有这些怡情悦性的文章,不知他是太懂生活,还是太不懂生活。
令仪叫醒了那太监,正欲出门,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便好奇地趴在窗边向外看去,竟是一群卫兵正在林间搜寻。她警惕之心顿起,躲在窗下留心听他们说话。
“荒郊野岭的,那个太监会躲在这里吗?”
“不知道,咱们且仔细找找吧。还有那个姓阮的小娘儿们,咱们找到哪个都不亏。”
衆人发一声喊,越发兴头地在林子里四处扒拉。
一人问:“万一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呢?”
“那就更好了,殿下正好省却一桩心事,真可谓一石二鸟。”
一人恍然大悟道:“就算姓阮的死了,三殿下也已向皇上请缨去柳州了,难道还能反悔?”
令仪闻言心中一凛,方知这群人是齐谌派来的。
人人皆赞说话的人聪明,互相吹捧着向木屋走来。
“这里怎麽有个小屋子?咱们且进去歇歇脚,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令仪额头冷汗直冒,环顾四周,无奈之下拉着那太监躲到了床下。
一群人进了屋内,见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看样子还未走远,都兴致勃勃:“这里有人住过,但是一见我们来,就躲出去了。”
一人迟疑着问:“会不会是咱们几个要找的人?”
另一人道:“有可能,咱们仔细搜搜。”
听着他们在屋里四处翻动的声音,令仪吓得头皮发麻,捂住了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头上忽地传来一声响,像是有人在床上坐了下来,令仪登时三魂去了七魄。
那太监差点惊呼出声,幸亏她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声音并不大。
不想一人听觉十分灵敏,听到了声音,忙问其他人:“你们听见什麽声音了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他又准备弯腰查看床底,但因身上护甲太过沉重,只得放弃。
过了一会儿,屋内声音渐渐停了下来,几个人都在床上坐下,看来是准备在这里待很长时间了。
她心跳得飞快,浑身虚脱地瘫在地上,转过脸去看那太监,他也吓得不轻。
一人听到远处有人呼唤,遥遥向同伴发一声喊以作回应,大喜道:“河边有用火的痕迹,咱们去看看。”
“不留个人在这等着吗?”一人谨慎地问。
“他们跑不了,别让那群人抢了功劳。”
一群人志得意满地冲了出去,令仪听他们去得远了,忙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拉着那太监向京城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