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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长度应当是一个定值,每一分每一秒都精准行进,不会因人的意志而産生偏移。
但在某些时刻,它仿若会变化。
每天都会路过的走廊,原来那麽长。
原来在到达电梯间的途中,需要经过那麽多房间,同僚的办公室丶存放资料的资料室丶茶水间。。。还有不知道什麽用途的房间。
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细节,从来没有过的疑惑,忽然无端接连浮现。
连灯管下飞舞的小虫也似拥有了让人驻足观望的吸引力。
仿佛受到无形的阻拦,眼睛和大脑都在拼命努力着,逃避某种可能。
但是,这没有意义。
雾岛栗月很清楚,接下来应该做什麽,既然做出了选择,犹豫便不再有意义。
转过墙角,出乎意料的,看见了除他之外的人影。
对于对方的出现,他猝不及防,却也认为理所当然,仿佛本应如此。
走廊的一侧是窗,一侧是墙。
而太宰治便在走廊中,倚着有窗的那侧,斜斜立着。
听见脚步声後,对方并没有动作,目光依旧落在对侧空无一物的墙面上,仿佛在看墙上的阴影。
雾岛栗月的脚步顿了顿,停顿,出声:“太宰先生。”
外套不知被丢去了哪里,太宰治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衣,听见雾岛栗月的声音,他回过头来。
窗外乌云遮掩了夜色,鸢眸中是一片无法触及的黑暗,比黑暗还要黑,藏着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
与之相对的,他露出绷带的那一段皮肤很白,几近透明,让人想起白色的冰。
窗沿并不高,他就那样倚在那儿,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是栗月君啊,”仿佛才看清了来人,那张没有任何神情的脸上挂起一个笑来:“要走了吗?”
对方语气懒散,像是漫不经心的搭话,但。。。
也许是他想多了,不是[回去],也不是[离开],而是模棱两可的[走]这个词。
已经知道了吗?
雾岛栗月迎着对方的视线,望了过去。
——什麽也没有,什麽也无法分辨。
他无法从太宰治的表情里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无从判断。
于是只能敛眸,道:“嗯,有东西忘在公寓了。”
并不算撒谎,他会就此离开,多馀的东西自然会被留在公寓,现在,也可当作早退的理由。
“这样啊——”
意味不明,
黑发少年一边拉长了语调,一边上前两步,擦肩而过时,顺势拍了拍另一人的肩:“路上要小心啊。”
白衬衣的下摆只扎了一半,背影却带着竹一般的清瘦挺拔。
将手插在兜里,太宰治就这样顺着相反方向,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