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同样是这样的天气里,午间,抑或晨昏?
记不清了。
是还在横滨丶今年年初,二三月份的时候吧。
他趴在桌子上发呆,看着自己的另一盆花在办公桌上随风摇曳。
然後,索性将自己的视觉连了进去,闭上眼,在植物的视觉里,想象自己也在风里,摇头晃脑。
後来,有人走了进来,是那个人,太宰治。
很多时候,人们都不能完全明白自己做一件事的原因,仿佛直觉,隐约的期待,抑或别的什麽,总之,他不明白,但在那时,他没有睁开眼。
他见黑发青年放轻了脚步,在他的桌前停下。
有光从窗户照进来,落进鸢眸中,摇曳微醺暖光。
那是某种他看不懂的东西,埋于眼底深处,却是透亮的,像金色酒液中流淌的麦芽糖,细小的,冒着泡的甘甜,
顺着对方的目光,他看到了自己。
老实说,这个角度很奇怪。
他在植物的视野中看到自己:灰发少年趴在桌子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阳光斜斜照过来,顺着发丝在皮肤上投下浅浅阴影。
那天阳光正好,连阴影的边缘也仿佛被浅金光线晕开,并不分明。
一缕发丝正好戳在了他脸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努力彰显存在感。
随後他看见,太宰治弯下腰,伸手替他把那缕发丝拨开了。
那瞬间,他掉了线。
异能力失效,视野化作一片黑暗。
但,他只是安静地静默着。
装作真正睡着了一样。
忽就没有了睁开眼的勇气,连呼吸也小心地克制,胸腔里的气体仿佛被抽空,弥漫一种收紧的错觉。
他感觉到对方俯身带动的气流,近在咫尺,连彼此呼吸的小小气音也清晰可闻。
心脏几乎就要不受控制地开始跳动,他在黑暗的幻想中,死死握着自己的心脏,捂住呼吸,
直到,一点窸窣後,他听见太宰治的脚步轻声远离,逐渐走远。
。。。。。。
遇到。。。的时候,心跳会和。。。同频。
如果——,
如果。。。
只要一想起折原临也说的那个词,就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像是在胸腔里住了一只初生雏鸟,它蹦蹦跳跳的,发出有点可怜有点恼人的细弱唧唧声。
心跳会同频的话。。。
他也能够拥有那种感情吗?
但。。。
他闭了闭眼,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如果连心脏也没有。。。
咖啡早已凉透,
他忘了放糖,又苦又涩,还很酸。
梦中零零散散的画面浮现,白色菌丝在他腹腔中蠕动翻涌。
它们纠缠在一起,像是密密的蛇群,交织延伸,咕噜作响地摩擦着,攀上咽喉。
过于真实的想象让胃部一阵痉挛,他对着垃圾桶一阵干呕。
忍着喉咙里翻涌的恶心感,等待不适平息下去。
然後,头晕脑胀中,梦中的人脸忽然变得清晰。
那是两个月前,他在那些情报包中看见过的,一闪而过的淀切集团社长——淀切阵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