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春顿了一下,趁顾池雁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搀扶着他的手就已经放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速度搂住了他腰。
手臂强壮有力,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他说:“挨近点就好了。”
一片雪花落到了顾望春举着伞的手上,没有立马融化,是一个很标准的雪花,晶莹剔透。
顾池雁眨了眨眼睛,擡手把那片雪花拂去,眸光闪动,居然说:“好。”
声音温吞。
顾望春呼吸一滞,带着顾池雁向公交站走去,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接着被大雪覆盖。
顾望春话是那麽说,走着走着又把伞悄悄偏到了顾池雁的那边。
外面冷,还下着大雪,公交车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而顾池雁他们要在这条线路的尽头下车,上车後坐到了最後一排。
到了某一个站台,下去了车里另外的两个人,只剩下顾池雁和顾望春。
外面的雪也静谧悄然地下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
顾望春握着顾池雁的手,车辆穿过茫茫大雪,途经高低起伏的居民楼。
顾池雁把脑袋缩在软乎乎毛绒绒的围巾里,很暖和,静悄悄地望着外头的风景。
心里鼓瑟雷鸣,一声两声,杂乱无章,没有规律。
他忘记了把手抽出来,一如他忘记了自己曾经口口声声说的这是不正确的。
冬天天黑得早,到家已经黑了下来。
暮色四起,风声潇潇,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只有两颗心,一颗滚烫缱绻,一颗佯装沉寂。
关上房门,顾望春问顾池雁要吃晚饭吗?
顾池雁肚子不饿,有些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今天一天过得像梦一样,与顾池雁的生活完全脱了轨,回到这狭小的地下室,看着家徒四壁的地下室,终于接上轨,这才如梦初醒。
也是这个时刻,他看着放衣服的顾望春,是那麽耀眼,与这里格格不入。
心口难开,只能倔强把头扭开。
顾望春不属于这里,如若自己将自己做要挟,将其圈箍,那便是自私。
从小时候的朝夕相处,到一周一次,到一月一次的见面,漫漫的岁月时光里,那相见的间隔被如期扯成豁然大口,并且越来越大。
如果顾望春离开S市,去了其他城市上更好的大学,那会是半年一次,会是一年一次。
按计划,顾望春会娶妻生子,有他的家,离开这个破败的地方,安居乐业。
下一次见面是什麽时候,不得而知。
他们在彼此的人生里终将渐行渐远。
一想到这,顾池雁眼睛有点酸痛,开口:“想考什麽大学?”
“不知道。”顾望春说。
顾池雁没再说什麽。
两人没有吃饭,直接关灯上床睡觉。
黑暗里,顾望春又从後抱住了顾池雁。
顾望春头动了动,窝在顾池雁温暖的颈肩,说:“生日快乐,顾池雁。”
顾池雁愣住,想到了那套西装:“那……”
顾望春感觉到怀里的僵硬了一下,轻轻笑了一声:“嗯,生日礼物。”
西装对于顾池雁来说大概是个美丽的废物,可是顾望春就突然间想给他买一件了。
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顾池雁在旁,看着那些人,他总不会再局促;他想,要是真的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那他总不会像中考的时候那般仓皇离开。
他想要顾池雁站在他身边。
实际不然,那只是浅显的原因,究其根本,顾望春只想要顾池雁“擡起头来”,哪怕没有他也是可以的。
可这麽一而再再而□□步的希望对于顾池雁来说,也是极其困难的。
下颚一凉。
是今天第一个吻,带着寒冷的风霜,混着暖和的气息。
顾池雁心像被重重捏了一下,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自己记不得了,但顾望春记得。
每一年都是这样。
他想,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