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雁拿着棉签的手一顿,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沾了水的棉签轻轻扫过每一寸干涸的唇纹。
顾望春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又想说话,顾池雁就低下头,猝不及防地吻住了他的唇。
那个吻很轻,很短暂,或许只有一秒,甚至是半秒,但还是让顾望春心脏漏了一拍。
顾池雁说:“喉咙不舒服就先不要说话了,睡吧。”
顾望春身体很虚弱,终于还是战胜不了身体本能,闭上了眼睛。
顾池雁坐在旁边看着顾望春苍白又干瘦的脸,心里的石头落下去了,他是高兴的,很高兴,可是之後呢?
他们能有以後吗?他又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顾望春呢?哥哥和弟弟还是形同陌路的熟悉人。
可是,他真的……好舍不得啊。
早上,顾望春醒过来就看见正在发呆的顾池雁,不难看出他一宿没睡,顾望春缓过神来,竟然有些望而却步了,顾池雁会不会已经知道些什麽了。
顾池雁视线对上那双眼睛,两人都没说话,也都不敢说话。
良久,顾池雁开口:“……霍煜?”
顾望春沉默片刻:“嗯。”
又是不语。
顾池雁移开目光,问他:“要不要喝水?”
顾望春回答:“好。”
顾池雁把人扶起来,顺便拿了个枕头在身後挡着,倒了一杯水,插了根吸管举了过去,为了方便只能弯着腰,把吸管给他按在嘴边。
顾望春就着吸管浅浅喝了几口水,看着顾池雁那低垂的睫毛,憔悴的面容,心里酸酸的。
“不喝了吗?”见顾望春没动了,顾池雁问。
顾望春点了点头。
顾池雁就把水杯放回来柜子上,自己又坐了回去。
两人都不开口,低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病房,那灯光也显得异常惨淡。
“哥……”顾望春突然闭上了嘴巴,不敢去看对面的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顾池雁没有说话,顾望春也不敢擡头,其实这是情理之中的,没有谁规定说了对不起就一定要原谅。
“我说过我会原谅你的。”
头顶传来顾池雁的声音,顾望春猛地擡头,看着他一脸平淡。
顾池雁对上那双黑澄澄的眼睛,就像夜晚的天空,又是单纯又是深沉,他根本看不透,轻轻开口:“只是突然间想到那天晚上你说的话,居然成了真的,我不知道该叫你望春还是该叫你霍煜,我不是你的哥哥了。”他已经将声音放得很轻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在尾音带上颤抖。
看着顾望春的眼底流露出悲伤,他试着提了提嘴角,安慰他,却笑得格外僵硬,无法,他又放了下来。
“我无数次在後悔为什麽没有早一点找到你,对不起,望……对不起,我还在想,是不是那一天晚上,是不是我不拒绝,你就不会走了,你就不会受到伤害了,我真的很没用,我找了好久,我找不到你,我知道我很笨,你以後肯定会有更好的生活的,可是……”顾池雁觉得声音有些哽咽,偏过头,手指成拳,指甲嵌入皮肉的痛感才让他没哭出来,只是声音抖着,“……可是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顾望春难受地咳嗽了起来,顾池雁的情绪还没收完,连忙站起来去给他拍背,但下一秒就被顾望春抱住了,顾池雁一个没站稳,坐到了病床上。
“哥哥,我也舍不得你。”顾望春把头埋在顾池雁的肩膀上。
很舍不得,但是他谎话连篇,即使顾池雁说过的原谅他,他也无颜面对他。
顾池雁觉得肩膀一凉。
他突然意识到,顾望春居然哭了。
心里堵着气,手有些犹豫,最後还是回抱了回去,眼眶湿润。
“哥哥,我来了,小顾他……”馀康成的声音随着门锁打开的声音一同传来,又在看见还没反应过来而依旧抱在一起的两人时突然戛然而止。
顾池雁“嗖”地一下站起来,背对着两人,顾望春低着头用手在脸上擦着什麽,馀康成已经看得有些呆了,主要是他也没觉得什麽啊,大难不死兄弟抱一下哭一下不是很正常吗?他撞见这一幕尴尬不是也很正常吗?
但是他们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和诡异的气氛是怎麽回事?
顾望春先行开口:“你怎麽来了?”
“想了半天,还是想来看看你,不然我不放心。”馀康成说,又瞥见顾池雁恢复如初,面色如常,给他拿了个板凳,他接过:“谢谢哥哥。”又拖了个板凳给他,“哥哥坐。”
“嗯,谢谢。”顾池雁就着那个板凳坐在一旁。
还好馀康成心大,什麽都没问,也因为他来了,病房里的压抑被一扫而空。
顾望春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要不说年轻呢,三十天的折磨三天就缓过来了,就和馀康成说着话,顾池雁就在一旁听着。
馀康成说自己当时的丰功伟绩,当时听见顾池雁的声音後见霍见栩要进去,肾上腺素飙升,一下子就给了霍见栩一拳,然後“轻而易举”地把人撂倒了,那还是馀康成第一次打人,虽然打的是霍见栩,还是有点心有馀悸。
在见到顾望春後返回去多踹了几脚,又在听见顾望春说了这些事情後後悔没把这个畜生打死。
顾望春借着和馀康成聊天,将自己的事情与顾池雁全盘托出,话是对着馀康成说的,但是眼神全在一旁的顾池雁身上,可是後者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麽太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