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知府道:“苏通判,现在首告之人在场,苏厉本人也承认了,所偷之物已经被他销毁,这其中有何误会?”
苏通判环视一圈,看见张宁,便抓着她的两只胳膊不放,面部几近扭曲地道:“首告之人。。。首告之人。。。是谁?是你麽?”
张宁挣扎让他放开自己,苏厉上前一步将苏老头与张宁分开,冷声道:“父亲,母亲,不是她,这件事是孩儿做的,孩儿愿意承担,你们不用多言了。”
苏後母闻言浑身颤抖了起来,接着便见她双眼一翻,整个人厥了过去。
一旁的公差将人扶至一旁的靠椅上,苏後母闭着眼靠坐在椅子上,胸口不断的起伏,似要断气的模样,忽的她睁开眼,正好看向了苏妄。
苏妄馀光瞥向右侧,先发制人道:“没错,我就是那首告之人。”
苏通判瞪大眼睛看着这大女儿,一时根本不信。苏後母则缓缓举起一只手,指向她,一字一句地道:“死丶丫丶头。。。”
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语气中的狠恶却因此而更为袒露。
苏妄见她奄奄一息,笑道:“死老太婆,你搞错了,现在要死的可不是我。”
苏通判跨步到苏妄面前,用力拧着她的手臂,声音既愤怒又有威胁之意:“丫头,你快撤了那状纸,我们苏家就还认你。咱们一家人,有什麽事,大可以关起门来说。”
苏妄被他捏的生疼,这苏老头平时看着外强中干,没曾想力道如此之大。
一旁的那公差察觉苏妄面色不对,忙对孙大人道:“知府大人,堂下如此,似乎不妥。”
孙知府一拍惊堂木,道:“公堂之上,岂可拉扯。”
闻言苏通判才放开了手。
苏妄揉着手腕,质问道:“苏老爷,你身为通判,竟然在此等的是非面前讲什麽一家之言,难道通判老爷以往就是如此为公家办事的麽?那通判大人岂不是一直以来都是知法犯法?我一个小小女子,都可大义灭亲,您这般岂不是招人耻笑!”
苏通判看着这个面前这个熟悉的面庞,尽管说着如此冒犯他的话,但脸上没有一丝怯懦,反而是咄咄逼人,一步不退。他心中轰然,似倒了一座山。又一股怒气油然而生,面上胀的通红。
苏厉上前,道:“父亲,孩儿不一定就没有命了,父亲不必如此。”
苏通判心中怒极,将袖子甩到他脸上,道:“你保住命了,那你的前程呢?你一旦入了狱,苏家的前程呢?!你指望你那两个妹妹去挣,还是指望你的老母亲再给你生一个幼弟?!”
苏後母身子不能动,只看着这父子流泪,眼泪顺着脸上的纹路,流向脸侧和嘴角。
苏厉冷了眸子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若父亲觉得我丢苏家的脸了,或是我不再对苏家有用了,将我逐出苏家便是。”
苏通判此刻已是气极,目眦欲裂,擡手就要打到苏厉脸上去,被张宁及时伸手一拦,也许是经受了连番的打击,张宁只是轻轻一挡,但苏通判也和苏後母一样无力往後倒去。
一时之间,堂中寂静,无人言语。
孙知府一拍那惊堂木,道:“来人,苏厉偷盗一金丝楠木棺材,毁灭偷盗物後供认不讳,念其认罪果绝,收押三日後发配岭州。”
苏妄冷言瞧着苏厉捏紧了拳头,骨节紧的发白,似乎还咬紧了牙关。到底还是年轻人,结果真的压到身上来了才知道到底有多难以承受。
苏厉被几个差人押走,走的时候头也没回,苏家二老似乎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绝望的看着他的背影。
苏妄心中觉得十分痛快,但其实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想了想,也许是真正的苏忘也在一同开心。
忽然苏妄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甚至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转头一看,不是苏通判,也不是苏後母,而是张宁在看着她。
苏妄直直对上她的目光,张宁不仅没有一丝闪躲,反而毫不掩饰其中的狠绝,渐渐向她走近。
她一语不发,但是个人都能看出那眼神中的恨意,如果人的眼神可以杀死人,苏妄此刻只怕已经是被碎尸万段了。
接着门外响起了请愿的鼓声,孙知府摆了摆手,公差意会,对衆人道:“各位还请先行离开,知府大人今日还有其他案子要断。”
苏妄最後客气道:“大人明察秋毫,小民替西城百姓多谢大人。”
那公差对她躬身道:“慢走。”
说罢她便欲离了公堂。
那苏通判苏老头像是缓了过来,依旧不死心的喊着要重审,甚至还喊着要上告。
老子急死又怎麽样?儿子根本不领情。苏妄懒得看了,转身离去,但直到拐过一面墙,上了来时的马车,苏妄才感觉落在自己身後的目光消失了。
这个张宁,搞心计吓人有一套。
苏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赶走了那被盯出来的不适感。
回到金阁堂,邢允正聚精会神的在拨算盘,不知在算什麽账,她在一旁碎步也好,大步也好,跳着走也好,怎麽走邢允都没擡头。
真是一到算钱这回事,他就十分沉浸。
苏妄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你不想知道今日公堂上发生了什麽麽?”
邢允闻言配合地问道:“发生什麽了?”
苏妄便有声有色的讲了一遍,最後她问道:“我觉得苏厉做这件事的原因肯定不是这麽简单,在没有弄明白之前就让他担了这麽大的罪名,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邢允此时擡首看向她,认真道:“只是动机没这麽简单,那棺材本就是他偷盗去的,他担他的罪名,你有何过分。”
苏妄点了点头,笑道:“那你说他做这些事是不是为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