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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大皇兄呼吸不稳了一瞬，带着一丝极细微的颤音。

不知为何，听到陛下亲口承认杀了自己的母妃，夏承平的内心突然酸涩得厉害。

脑海中，不由浮现他今日再去探望母妃的情景。

刚入殿坐下，宫女便捧了一碗热气腾腾丶油腻的浓汤进来，微微笑道：“娘娘，陛下差人送来今日份的‘养颜玉珍羹’，特意吩咐要趁热用，您快趁热喝了吧。”说完这话，小宫女下意识地朝殿外瞧了一眼。

夏承平紧跟瞧去，馀光似乎一抹白色拂尘的影子，一闪而过。

再回神，便见黎答应满脸喜色地接过汤。

他不由皱眉，提醒道：“这汤太腻了，不健康，还是少喝为好。”

黎答应一听，当即固执地摇了摇头，很不赞同道：”那怎麽行？你父皇害惨了我，这些都是他对我的心意，是极滋补养颜的好东西！“说话间，又有些得意地将难掩岁月痕迹的脸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道：”瞧瞧，娘亲气色是不是很好？根本看不出我已有四十岁了吧？“

夏承平：……

四十没有，也就三十九吧。

”娘亲偷偷告诉你，这养颜美容的好东西，可是你父皇特意给我的，很珍贵的，坚持喝下去，就会越来越康健，越来越少女啦！“说罢，仰脖”咕嘟咕嘟“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末了还不忘舔舔嘴角：“味道虽不是很美味，但架不住它营养价值高，大补身体啊，你说是不……？哎哟！”

话未说完，她突然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大皇子：……

emmm，大补身体……就这？

他记得，那碗汤，不是别人送的，正是眼前他的好”父皇“派人送去的！

父皇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黎氏，她是咎由自取！要怪就怪她野心太大，一心觊觎朕座下的皇位，三番四次设计刺杀丶陷害太子。朕对她一忍再忍，可换来的却是她的变本加厉！挑战皇权，罪同谋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她呢，还逼你入局，差点害了朕另一个儿子的性命，她如何配为人母？为了你们兄弟二人，为了天下百姓，朕只得大义灭亲，平儿，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对吗？“

大皇子静静看着他像以前一样，对自己进行道德绑架。

瞧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估计觉得自己这个懦弱儿子会不吭声了吧。

若是以前，他会！

可是！

她的母妃，临死前口鼻溢血，疼得浑身抽搐，却依然坚持拉着他的手，虚弱笑说：”平儿，娘亲可能要不行了。这辈子，娘亲不奢求你原谅，是娘亲对不起你，怪为娘钻了牛角尖，要是能早些想通，我儿就不用受这些委屈痛苦了。……这样也好，不必记起我这样的娘亲，挺……好……的……“母妃唇角挂笑，睁着眼，就那样去了。

甚至，他都没来得及唤她一声：娘亲！

明明，他早就原谅她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

她走得，很遗憾吧。

遗憾他这做儿子的记仇，遗憾眼前这做夫君的虚僞！

夏承平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开口：”陛下为人虚僞无情，请恕孩儿不能理解您的苦心。母妃有错，但您，同样错得离谱！“

他这番话，惊得病榻上陛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懵逼地使劲眨眼，不敢置信道：”咳咳，你怎麽……会这麽跟朕说话？“

夏承平蓦地咧开嘴，绽出一个极其妖冶灿烂丶却又冰冷至极的笑容：”怎麽，没有顺从丶体谅您，让陛下您失望了？“

”咄咄逼人，没……没礼貌！还有，什麽顺从不顺从的，朕乃天子，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陛下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是吗？！那麽请问陛下——是谁，为了给太子寻找磨刀石，以宠为饵，将我母妃如玩物般捧高，纵容丶滋养出她蠢蠢欲动的野心？又是谁，用完这磨刀石後，冷眼看她一步步踏入你设好的陷阱？她不是你的枕边人吗？她不是你最爱的宠妃吗？为何在榨干她的所有价值後，还以‘大义’的名目赐死她？陛下，我很奇怪，您到底有没有心？“

在他这连珠炮般的质问下，陛下彻底哑然，只睁大眼睛，呆呆瞪着他，良久才道：“黎氏，你记起她来了？”

“嗯。”

“何时记起来的？算了，这都不重要了。朕知道，你母妃，她是个好女人。是朕……辜负了她。朕会厚葬她，以贵妃的待遇，准入皇陵。平儿，伊人已逝，往事不提也罢。”

夏承平听得愈发笑出了声：“父皇您轻飘飘一句辜负揭过，可你知道，你赐她的养颜汤，她每日都喝，明明掺了毒，她却喝得很幸福。既然选择欺骗她，为什麽不能欺骗一辈子？到死才发现，自己深爱了一生的男人，却是从头到尾狠狠利用她的刽子手，陛下，您对她，是不是欠缺一个道歉呢？”

“朕……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