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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向阳而生（第1页）

我们，向阳而生

（2020年春，安城国家公园）

“顾！程！然！”身穿鹅黄色毛衣的女孩站在顶处台阶大喊，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你追不上我！”

山坡上，程然沿着阶梯向上，步伐虽慢却稳。他擡头望着那个沐在柔光中的身影，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念夕，当心脚下。”他声音里带着喘息，笑意却藏不住。

她像只欢快的鸟儿飞回他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左臂，将身体的重量借给他支撑。

“是谁说今天一定要自己爬上来的？”她歪头笑着，嘴角梨涡浅现，比初春的阳光还要明媚。

程然微微喘气，左腿的酸痛提醒着他这一路的不易，但掌心传来的有力心跳更让他心安。他看着她被镀上金边的侧脸，想起一年多前她连正常呼吸都无法维持，如今却能在山巅自由奔跑。

“但我做到了。”他声音沙哑，带着骄傲，“我们，做到了。”

念夕重重点头，发丝轻柔地蹭过他的下颌，“我的阿程从来都是最棒的。”

她不再向前跑，而是陪着他，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完最後的台阶。

山顶的视野豁然开朗，枯木逢春，新绿遍野。微风送来青草与泥土的芬芳，那是万物复苏的气息。

“以前，我们最多只能在院子里走一小圈……”她望着远方，语气平静。

程然握紧了她的手。

那些依靠轮椅丶氧气瓶的日子，像上辈子一样遥远。

一切都过去了。

“现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他看着她眼中映出的蓝天，眼神清澈如雪，“下个目标是哪里？”

“嗯……去看海吧！想光着脚踩在细细的沙滩上，被浪花追着跑！”

“好，我们去看海。”他揉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

下山时，橘色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念夕挽着他，哼着不成调的歌。

程然微微侧头，看着身边那个女孩。她哼唱的旋律并不准确，但落在他那只仅存听力的耳中，却成了世间最动听的乐章。

这是他一年前，绝不敢奢望的画面。

……

他永远记得，在那个新年夜，窗外是静寂的雪和绚烂的烟火，窗内是监测仪令人心慌的滴答声。

她在病床上虚弱地笑着，用尽最後的力气，对他无声地做出“此生无憾”的唇形，甚至没有许下一个愿望，便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他握着她的手，在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他唯一的愿望，是祈求一个奇迹。

2019年的第一天，黎明破晓时，奇迹回应了他。

从此，这一天成为她新的生日，也成为他们所有梦想重获新生的日子。

……

念夕停下哼唱，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程然。”

“嗯？”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他心上。

程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山风拂过，吹动她漆黑的发丝。

他擡起手，极其郑重地捧住她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念夕，”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虔诚，“是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是她，用近乎固执的勇敢和善良，一次次将他从破碎的阴影里拉回温柔的世间。

是她，用残存的生命力，教会了他如何真正地去活。

……

夕阳沉入远山，天边铺开绚烂的晚霞。

他俯身，将一个轻柔如羽的吻，印在她的额头。

念夕闭上眼，感受着额间传来的温度，嘴角轻轻扬起。

远处万家灯火依次亮起，如同点点繁星。

他们的世界不再有医疗仪器的滴答声和伏在暗中的眼睛，只有窗台上那盆明亮的向日葵和满室阳光。

“我们回家吧。”她轻声说，重新挽住他的手臂。

“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