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伸出手,道:“那你别罚他,你罚我行不行,或者我们一人一半,我替他承担五军棍。”
少女的手柔弱无骨,就这麽摊在他面前。
谢宴无端地想起,白日里,她手里捏着棋子朝着楚客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谢宴挪开眼:“你本就不是军中人,本将军为何要罚你。”
“可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身为将军,可以处罚自己的士兵。那你身为夫君,自然也有规劝妻子之责。”
“是吗?”谢宴说道,“若你当真觉得本将军是你的夫君,又怎会去找楚先生下棋,你们二人是什麽关系?”
柔软的月光,映在少女美丽的脸上,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说道:“谢宴,你别吃醋了。以後,我只找你下棋,不去找他了。”
吃醋?
谢宴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不着急,我已经和竹娘说过了,今晚我不回去。”阿芜呲溜一下钻进军帐里,谢宴眼疾手快,却只能抓住她的发带。
柔软的发带碰到手的瞬间,谢宴就像是碰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东西一样,马上就放开了,竟然让阿芜真的进了军帐。
军帐内就和谢宴这个人一样,冰冷,严肃,毫无人情味。
阿芜瞥了眼谢宴的床,随便摆的稻草上铺着一床被子,很干净,一根头发都没有。
谢宴挡在阿芜面前,命令道:“出去,不然本将军就命人将你拖出去。”
“你的未婚妻被别的男子拖出去,你面上也无光吧。”阿芜耍无赖般说道。
无光还是次要,若是让竹娘知道谢宴这麽对阿芜,还不当场翻脸?
谢宴脸沉沉:“你究竟要如何?”要钱,要权,还是图身份。
阿芜看向谢宴,没再撒娇耍赖,直白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前过得怎麽样。”
不得不承认,阿芜生了双好看的眼睛。
乌浓的杏眼,透亮的眸子,像是点着春光,又像是照着秋月,可这样一双眼睛,又只能装得下眼前的人。
这样的眼睛,撒谎时,也像在爱人。
谢宴拈了拈手指,声音平淡如初:“等出了凌家庄,本将军再与你细细道来,如何?”
“好。”阿芜心道来日方长,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惹得谢宴这个人精发现自己不对劲。
阿芜临走之前,忽然想到了什麽,回头轻声说了句:
“谢宴,晚安。”
军帐内又归于寂静,谢宴拿起桌子上的家书翻看来。
谢宁来信,无非是说些家长里短,让他注意身子等话,还说了句,绯绯的药快没了,叫他路过元州时,记得带些当地的岑花作为药引子。
末了,谢宁提了句,谢宴年纪已不小,是时候寻位大家闺秀成亲了。
或是谢宴有心上人,只要心地善良,家世清白即可。
谢宴好好收起家书,将谢宁说的什麽心上人撇到一边,家仇未报,谈什麽成家。
*
阿芜回去时,小满和竹娘站在门口等着她。
二人披麻戴孝,提着白色灯笼,脸色一个赛一个的不好。
小满已经很困了,但还是跑到阿芜身边,要她抱抱。
竹娘勉强笑笑:“我与小满说了,你今日有可能不回来。可这孩子倔,偏要等你回来,说是,说是怕你和她爹爹一样,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到最後,竹娘几乎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了。
小满搂着阿芜的脖子:“阿芜姐姐明日就要走了,小满舍不得。”
阿芜抵着小满的额头,怜爱道:“那今日我陪你睡,好不好?”
“好。”
晚上蚊虫多,小满身边却一只蚊子也没有,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阿芜姐姐,你以後还能来看小满吗?”
“会的,等我回巫疆时,就顺道来看看你。”
“那你什麽时候回巫疆?”
“等我做完该做的事。”
“什麽事啊?”
阿芜笑了:“这是个秘密,我还不能告诉你。”
小满撑着下巴,撇撇嘴:“骗人。以前我表姐也是说了这麽句话,然後就再也没来看过我。”
小满的表姐小盈,喜欢上了一个东夏人,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小盈就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跟着东齐人跑了。
再也没回来过。
村里人都说,小盈是被东夏人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