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呢
老瘸颤颤巍巍地去摘阿芜的帷帽。
阿芜白日里戴着帷帽,夜晚又太黑,所以老瘸自始至终都没看清过她的容貌。
当白色的帷帽被掀起时,老瘸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刚见到风黎夫人的模样。
她竟然,和风黎夫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沉玉小姐应当是见过阿芜的,但是为何她还是要自己来杀阿芜?为何从来没和自己讲过,阿芜姑娘长得很像风黎夫人。
老瘸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姑娘,精神有些恍惚,他念叨着:“我要去找沉玉小姐问个明白,对,我要去找她问个明白。”
独留阿芜一人躺在血泊里。
她努力地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什麽止血的草药,结果没有。
看来传说是真的,圣女以凡人之躯背负天命,注定活不长。
可是,她还没亲眼看见楚客死了。
也没能,再见自己的朋友和家人最後一面,若是巫婆婆来到长安,看见自己的尸体,肯定会很伤心的。
还有谢宴,算了,这对他来说应是个好消息,毕竟他的情蛊可以解了。
阿芜眼前越来越模糊,在闭眼的最後一刻,她看见了——
谢宴向她奔赴而来。
······
她没死。
阿芜感觉心口处凉嗖嗖的,全身都动弹不得,耳边特别吵。
先是月阿朵在自己耳边哭了一通,後是林慕风大吵大闹说什麽去报仇,岑皎来了一趟,送了很多补品,然後就是命蛊在耳边嘶嘶地叫着。
好吵好吵。
但是阿芜睁不开眼睛,不能告诉他们,让他们安静一些。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消停一会,好像有翻书写字的声音,阿芜听着这种声音就开始犯困。
她吃不进去药和汤水,就有人一直喂她,也不知是第几次喂不进去,那人竟然吻她,以唇渡水。
从哪里学的?
拿勺子喂不进去,拿嘴管什麽用。
也许是那个时候情况好些了,她竟然真的吃进去一点了。
大概是三天?
阿芜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林慕风来这哭了三通後,阿芜醒了。
这里,是将军府,她的小院子。
好像天刚蒙蒙亮,阳光并不刺眼,其他人也都还没有来,阿芜看见了,待在一旁的谢宴。
他好像憔悴了很多,眼底乌青,胡茬子也多了很多,不知道几日没有吃饭,竟然消瘦了许多,连腰带也宽大了些许。
窗外,鸟儿在叫着,伴着风铃的声音,在这秋日里,竟不觉萧瑟,反而异常温馨。
命蛊最先发现阿芜醒了,窝在她手边,小脑袋蹭了下她的手。
阿芜笑了下,抚了下命蛊的脑袋,随後无声地吩咐它去做一点事。
命蛊是不愿意的。它现在更想陪着阿芜,不想让阿芜再受到伤害,可主人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它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阿芜费力地擡了擡手,和命蛊分别,却不想手上没了力气,一下子砸在谢宴的腿上。
谢宴醒了。
他满眼都是血丝,看起来更加疲惫了,比阿芜看起来更像是个病人。
谢宴的声音也很哑:“哪里还不舒服,我去叫月阿朵。”
阿芜艰难出声:“天才亮,阿朵还怀有身孕,别这麽折腾她。”
谢宴:“她知道你出事,很担心你,就住在了将军府,为你医治。”
阿芜点点头,她看着谢宴的憔悴模样,觉得不太忍心:“谢谢你陪着我,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谢宴摇摇头:“我想一直看着你。”
阿芜的心口顿时不凉,反而热乎乎的,她平日里学着巫疆的姐姐们调戏小公子,什麽话都说,可是谢宴这种嘴毒的正经人说起情话来,竟然让人如此脸红。
阿芜:“我,那个,捅我的人,是老瘸,你知道吗?”
谢宴沉声:“知道。他已经死了。”
阿芜惊讶:“你杀的?”虽说老瘸名义上是马夫,但是看谢宴对老瘸的态度,阿芜又觉得他不仅仅是一个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