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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第1页）

第21章

高原研究站的发现像一针强心剂，让病房内的空气都紧绷了几分。顾遥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已经透过墙壁，锁定了远方那座隐藏在雪山下的秘密堡垒。身体的疼痛和虚弱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丶属于猎手的专注与凌厉。

林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气场的变化。她没有多言，只是更加专注地投入到寻找《霓裳叠》线索的工作中，指尖在多个数据库和学术网络间飞速切换，如同一个精密的人形搜索引擎。她知道，此刻的顾遥需要的是结果，是能让她行动的“弹药”。

时间在寂静的搜寻中流逝。窗外的城市逐渐沉睡，只剩下零星灯火。

突然，林笙的指尖猛地顿住，目光紧紧锁定了屏幕上一条来自国家濒危非物质文化遗産数字档案馆的冷门记录。记录显示，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有一位民间音乐采风者录制过一批“兰溪滩簧”的老艺人唱段，其中可能包含《霓裳叠》的片段。但备注栏里标注着：“母带保存状况不佳，部分音频严重损毁，未完成数字化转录。实物存档编号：FJ-07-83”。

“找到了！”林笙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立刻将屏幕转向顾遥，“国家非遗档案馆可能存有《霓裳叠》的原始录音母带！但存档状况不好，而且……是实物存档，需要申请调阅或现场核查。”

顾遥的目光瞬间聚焦，身体前倾：“实物存档在哪里？”

“档案总馆，就在本市。”林笙快速查询着地址，“但调阅手续复杂，尤其这种未数字化的脆弱母带，审批周期很长。”

“等不了审批。”顾遥斩钉截铁，立刻拿起加密通讯器联系王队，“王队，立刻安排两个人，以案件关联证据调查为由，申请紧急调阅权限，目标是国家非遗档案馆编号FJ-07-83的录音母带。必要时，可以请副局长协调最高优先级。”

“明白！”王队立刻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一切，顾遥才稍稍向後靠回枕头，额角因刚才的急切和动作牵拉而渗出细密的冷汗。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因疼痛和激动而有些过速的心跳。

林笙默默递过纸巾和水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线，心底那根名为担忧的弦再次被拨动。她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顾队，线索已经有方向了，王队他们会处理。你现在必须休息半小时，这是命令。”她罕见地用上了“命令”这个词，眼神里却满是恳切，“你需要保存体力。接下来的行动，离不开你。”

顾遥睁开眼，对上林笙写满担忧和坚持的目光，到嘴边的拒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沉默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算是默认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足以支撑高强度行动，林笙的提醒是对的。只是这种被迫的停滞，让她内心焦灼如火。

林笙稍稍松了口气，起身将灯光调暗了一些，营造出更利于休息的氛围。她没有离开，而是坐回椅子，重新拿起平板，低声说：“你休息，我继续尝试从现有资料里挖掘《霓裳叠》的节奏信息。秦教授的研究笔记里还有一些关于‘听觉节奏神经编码’的模糊论述，或许能和老裁缝的刺绣图案进行交叉比对。”

她的声音平和而专注，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和安抚。

顾遥看着她沉浸在数据侧写中的侧脸，灯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宁静而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同于她在战场上的凌厉，却同样让人安心。焦躁的心绪，竟奇异地在这种安静的陪伴中慢慢平复下来。她缓缓闭上眼，尝试听从指令，让疲惫的身体得到片刻喘息。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顾遥的加密通讯器就再次急促地震动起来。是王队。

顾遥瞬间睁开眼，眼神清明锐利，立刻接通。

“顾队，”王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振奋和急切，“档案馆那边有消息了！他们找到了编号FJ-07-83的母带箱，但是……”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凝重，“里面关于《霓裳叠》的那盘带子，不见了！存档记录显示，去年曾有一位自称是‘地方戏曲研究所’的研究员申请调阅过这批母带，但当时的签字手续和身份验证记录……存在明显漏洞，很可能是僞造的！”

母带被提前盗走了！又是“清道夫”？！他们竟然连这种看似毫不相干的文化遗産都纳入了清除范围？！他们的触手到底有多长？！

这个消息让顾遥的心猛地一沉。刚看到的线索，瞬间又断了！

“不过，”王队话锋一转，带来了一丝转机，“档案馆一位即将退休的老管理员回忆说，当年那位采风者录制完成後，好像私下送给过一位协助翻译唱词的老学者一份复制带，作为感谢。那位老学者……好像姓秦？”

秦？！

顾遥和林笙的心脏同时猛地一跳！秦佩云教授？！

“立刻查！”顾遥的声音因急切而更加沙哑，“查秦教授所有的遗物清单，尤其是私人收藏品，寻找任何可能的录音带复制品！”

“已经在查了！”王队回应，“技术队正在远程筛查之前封存的秦教授遗物电子目录，但目前还没有发现相关记录。”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渺茫。即便秦教授真的持有复制带，在她遇害後，遗物很可能已经被“清道夫”清理过。

就在气氛再次凝滞时，一直紧盯着平板电脑丶反复浏览秦教授研究笔记电子档的林笙，忽然轻轻地“啊”了一声。

“等等……”她的眉头紧锁，指尖快速放大笔记某一页的扫描图。那页笔记的边缘空白处，用极细的铅笔写着几行看似毫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组合，像是随手涂鸦或演算过程，一直被忽略。

“GTS…NCD…7。83…这些缩写……”林笙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些碎片与已知信息关联。

突然，她猛地擡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我明白了！GTS可能是‘GuTaoSuo’（古陶所）的缩写！秦教授早年曾在市古陶瓷研究所兼职做过顾问！NCD……会不会是‘NianDang’（年存档）？7。83……就是档案编号FJ-07-83！”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这些笔记写在五年前！那时《霓裳叠》的母带还在档案馆！秦教授可能早就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这份录音的价值，甚至可能已经拿到了复制品！但她极其谨慎，没有放在身边，而是……藏在了她曾经工作过的丶毫不相干的古陶瓷研究所的某个旧档案柜里！这些涂鸦，可能是她给自己留下的丶极其隐晦的提示！”

这个推测极其大胆，却又惊人地合理！完美符合秦教授谨慎警惕的性格和隐藏线索的习惯！

“立刻联系古陶瓷研究所！”顾遥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让那边值班人员立刻协助查找！所有标注‘年存档’或编号带‘7。83’的旧物，尤其是磁带类物品！”

命令下达後，病房内陷入了极度紧张的寂静等待之中。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顾遥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林笙则屏住呼吸，紧盯着通讯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通讯器终于再次响起！

“顾队！找到了！”王队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在古陶瓷研究所一个废弃多年的丶标着‘九十年代年存样本附录’的旧柜子深处，找到了一个标记着‘NCD-7。83-B’的旧饼干盒！里面……里面真的有一盘老式录音带！标签手写着《霓裳叠》选段！”

找到了！历经波折，《霓裳叠》的复制带终于找到了！

巨大的喜悦和relief瞬间冲垮了紧绷的神经。顾遥猛地松了一口气，身体因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不得不伸手扶住床沿。

林笙也激动地站起身，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眶甚至有些湿润。她看向顾遥，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如释重负。

然而，好消息之後总是紧跟着挑战。

“但是，顾队，”王队的语气很快又凝重起来，“磁带年代久远，研究所没有播放设备。而且……技术队初步检查说，磁带本身有受潮发霉的迹象，能否正常播放丶音质能否满足分析要求，都是未知数。”

“立刻将磁带送至市局技术鉴定中心！啓动最高优先级处理流程！”顾遥毫不犹豫，“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里面的声音数据恢复出来！林博士，”她看向林笙，“准备对接音频数据，一旦恢复，立刻开始节奏分析！”

“明白！”林笙重重点头，立刻坐回电脑前，开始准备音频分析软件和环境。

希望重新燃起，但挑战依然艰巨。那盘承载着关键密码的古老磁带，能否顺利“开口说话”？那失传的《霓裳叠》旋律，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所有的答案，都系于那盘历经沧桑丶脆弱不堪的磁带之上。

病房内，灯光下，两人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之中。这一次，她们的目标更加明确，希望也更加真切。仿佛已经能听到，那穿越时空而来的古老旋律，正在迷雾的彼岸，等待着为她们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