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重逢
血月当空,赤色的月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飞舟舱内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昭和独坐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断裂的寻星盘。盘面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在血月映照下泛着诡异的蓝光。窗外,浓稠的云海翻滚涌动,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叹息。
"这血月来得蹊跷。"温昭和低声自语,修长的手指在古籍书页上轻轻划过。他腕间那粒朱砂痣隐隐发烫,仿佛在警示着什麽。案上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舱壁上,扭曲变形如同鬼魅。
忽然,寻星盘的碎片在案几上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嗡鸣。温昭和眉头微蹙,指尖凝聚起一缕金纹,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些碎片。就在金纹即将触及的瞬间,整艘飞舟突然剧烈摇晃,茶盏中的水溅出,在案几上勾勒出一道奇异的纹路。
"这是。。。星轨?"温昭和凝视着水痕,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擡头,只见窗外云海翻腾,一轮赤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猩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沈诩不知何时已立在舱门处,青色衣袍在腥风中猎猎作响。他剑穗上的青铜卦片剧烈颤动,发出刺耳的蜂鸣。"西北方。"他冷声道,声音如同淬了冰,"三里外,有东西在靠近。"
温昭和立即掐诀,指尖金纹在虚空中交织成一面水镜。镜中景象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数十艘天工府飞舟正破云而来,为首的船头立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执事,手中长弓已经拉满,箭尖直指他们所在的方向。
"是追魂使。"温昭和声音发紧,"师尊竟派出了天工府的暗卫,要把我们逼向绝路啊。”
话音未落,第一支响羽箭已破窗而入,箭尾青铜铃铛炸开的瞬间,一道黑影自舱顶翻落。来人踉跄着站稳身形,扯下面具後露出陆临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只是此刻,他面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右耳垂上的青铜耳钉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陆师兄?"温昭和立即上前搀扶,却在触及对方手腕时心头一震——那触感冰凉刺骨,完全不似活人。
陆临将一枚染血的玉简塞进他手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别。。。运转灵力了。。。追魂印。。。"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七窍中渗出泛着蓝光的黑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沈诩剑光如电,挑开陆临的衣领。只见後颈皮肤下嵌着一枚幽蓝色的钉子,正随着呼吸蠕动,钉身上的纹路与甲板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噬心钉。"温昭和指尖金纹流转,正要施救,陆临却突然夺过沈诩的剑。剑锋与桃木甲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颤抖的手腕上青筋暴起,却仍坚持在甲板上刻下四个扭曲的血字:
“府主非师”
最後一笔落下时,陆临擡头看了温昭和一眼,嘴角扯出一个破碎的笑——就像当年他们偷师尊的灵酒被罚时,那个熟悉的丶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温昭和心头巨震,还未及反应,陆临右耳的青铜耳钉轰然炸裂,整个人爆成一团血雾。
温昭和下意识闭眼,却觉脸颊一热——几滴血珠溅在寻星盘上。令人惊异的是,那些血迹竟在盘面裂纹间游走,渐渐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北斗星图。但诡异的是,图中天枢星位对应的不是现在的天工府观星台,而是禁阁地底某处。
"三百年前的天象。。。"温昭和喃喃道。他忽然按住太阳xue,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一双戴着紫玉扳指的手正在调整星轨仪;书房《星陨问道图》里,画中人用的却是素银指环;师尊常说的那句"星移斗转"後面,似乎还藏着半句未曾说完的话。。。
沈诩的剑尖突然指向星图某处:"我们在这里。"原来代表瑶光星的位置,正是此刻飞舟所在的坐标。更令人不安的是,图中瑶光与天枢之间的连线,恰好穿过一座没有标注的浮空岛。
甲板上的血字突然浮空而起,与星图交融。整艘飞舟发出古老的机括声,仿佛某个沉睡已久的机关正在苏醒。船舷两侧的桃木开始抽枝发芽,嫩绿的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缠绕生长,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船身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每一块木板都在寻找新的位置。
"这是。。。星桥术?"温昭和看着船头龙首雕像的双目突然亮起幽蓝光芒,两道璀璨的星光自龙口吐出,在云海上铺就一座半透明的虹桥。桥身完全由星光凝聚而成,表面浮动着古老的符文,在血月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
桥身上渐渐浮现三行古篆,但关键处都模糊不清:
“■■为钥”
“血月为引”
“持■者渡”
突然沈诩的剑穗突然剧烈震颤,青铜卦片上的纹路竟与桥身铭文残缺处完全吻合。温昭和拾起陆临的玉简,注入灵力後却只显示半幅地图。中央的水池旁题着:
“净处可得真”
他望向虹桥尽头的浮空岛轮廓,檐下星纹铃铛在血月中若隐若现,发出空灵的声响。那铃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温昭和腕间的朱砂痣灼痛不已。他低头看去,发现痣周围竟浮现出细密的星纹,与桥身铭文如出一辙。
沈诩突然剑指他咽喉,声音冷得像冰:"你腕间的朱砂痣,是天工府的标记?"
温昭和轻抚那些纹路,忽然笑了:"或许吧,看来我们都被卷进了一个古老的局。"他的目光越过剑锋,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浮空岛,"而答案,或许就在那座岛上。"
飞舟的残骸在他们身後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虹桥。血月的光芒越发妖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桥面上,如同命运早已写好的注解。夜风呜咽,带着星瘴特有的寒意,吹动着他们的衣袍。在这片被血色笼罩的天地间,这座星光之桥仿佛成了唯一的出路。
温昭和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袖,率先踏上虹桥。他的步伐很稳,却无人看见他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沈诩沉默地跟在後面,剑锋始终保持着警戒的弧度。随着他们的前进,身後的桥段渐渐消散,如同被夜色吞噬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