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却把刀一按,冷笑道:“说要过招,干什麽放水?”
他说这话时,神色间有几分睥睨,半擡着头垂眼看人,颇带偃蹇之气,像是一只骄傲的鸟,陆宁远少见他如此,又好像见过很多次,一时呆了一呆。即使他将心思暗揣了那麽久,但刘钦究竟是什麽样的人,他又哪里看得清楚过了?
肩膀上传来剧痛,刘钦那刀当真毫不容情,陆宁远费力出声:“你当真……要打麽?”
刘钦道:“自然。”
“好。”陆宁远在心里应道,随後脚尖向外一撇,左手一擡,已朝着刘钦使出一刀。
刘钦虽然全神戒备,却也没想到他出招竟这麽快,事先全无招呼,也无预兆,一眨眼的功夫就欺到自己面前。他擡手去挡,幸好反应不慢,好歹接住,两边兵器相撞,“当”地一响,还没等他松一口气,陆宁远紧接着连出四刀,分别砍向他脖颈丶大腿丶胸口丶腰侧。
刘钦但感疾风骤雨扑面而来,全身笼罩在刀光之下,忽上忽下,毫无规律可找,也无痕迹可寻。幸好在战场上走过一遭,到了这个时候手比心快,前面三刀全都一一挡住,第四刀终于慢了半拍,两手刚抱在胸前,拦住当胸一刀,还不及拿开,腰间便传来一阵剧痛,登时气短。
他知道陆宁远还是手下留情了,第四刀要不是打在他肚子上,而是打他脑袋,他照样防守不住,多加几分力,虽然是没开刃的刀,但打他个脑浆迸裂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却并不叫停,见陆宁远往後退了两步,当下强忍疼痛,高声道:“再来!”这次先手进招。
刚才陆宁远出手太快,压得他只有不住防守的份,这一次他便占一着先,非要将陆宁远也压得擡不起头来不可。于是也使快刀,挥砍劈挑刺,朝朝往他要害处攻,除去所用不是利刃之外,已与战场上以命相搏没有差别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不给陆宁远以半点喘息之机,但每刀使出,都没能快陆宁远一步,打在他身上。陆宁远手上丝毫不见乱,挡去十馀合後,忽地抓住他挥空一刀,不及回肘的间隙,猛向他腋下搠来。
刘钦一惊,马上侧身回防,这次倒挡住了,但一刹那间转攻为守,又只落下个不住招架的份。但觉陆宁远左手刀刀刀刚猛,他不使出全力,根本抵挡不住,可过不多时便觉胸间窒闷丶手上发软,渐渐又跟不上,果然只稍慢半分,马上又中一刀,比先前击得更实。
这一刀是抽在大腿上,他但觉中刀处先是一麻,随後疼痛猛地炸开,他浑身一颤,竟然站立不住,後退两步,一跤坐倒,两手按去,咬紧了牙才没痛呼出声。
陆宁远如他所愿,除去没取他性命之外并没放水,明明刀没开刃,但隔着两层裤子,一条鲜血还是慢慢洇出。
刘钦一时疼得说不出话,头上丶背上全都涌出热汗,刚才无暇注意,这会儿坐倒以後,才发觉腰间也疼得厉害,已没法大口喘气,只有一下下倒着呼吸。
陆宁远却如梦初醒般,神色晃了一晃,“啊”了一声,把刀扔在地上,走近了要查看他。刘钦抓起刚被自己无意中掉在地上的刀便朝他扔过去,可是剧痛之下没有力气,陆宁远下意识扬手一拨,就将它挡开,“铛啷啷”又掉回地上。
刘钦怔怔看他。
陆宁远朝他走来,刘钦往地上一摸,什麽也没摸到,心头恨起,卸下护腕,一只只向他砸去。两只护腕落在陆宁远肚子丶大腿上,又被弹开,掉在地上,滚了出去。
陆宁远脚下顿顿,又往前来,脸上表情简直有些仓皇了,却像是某种无可抵挡的命运,任凭他如何挣扎,都不能阻住它的脚步。
那一次让他永生不忘的死亡又一次迎面而来。刘钦扯下腰间佩玉又朝陆宁远掷去。玉打在他身上,只“扑”地轻轻一响,又被弹落,摔在地上,叮咚一声碎成数块。
这下他再没什麽能扔的了,手在地上乱摸,抓起石砖缝隙间的草叶,一把向陆宁远掷去。草茎打在他腿上,扑簌簌丶轻飘飘地掉了下去。
陆宁远却站住了脚。
刘钦死死盯着他,过了一会儿笑道:“是我输啦!”眉头皱也不皱,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大腿处却洇出鲜红色的一片。
他看也没看,身体不大自然地向前微弓着,没再多说什麽,转过身便要走,不料却忽然被人从後面扯住,像是有人揪住了他後背的衣服。
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刘钦愕然回头,见陆宁远追了上来,同他离得极近,那张血色全无的面孔几乎要贴在他脸上。
不等他回头,就觉身上一沉,竟被陆宁远从後面抱住。但随即没等他反应得过来,忽然,陆宁远往下便倒。因为他没有松手,刘钦腿上又受了伤,站立不住,被他这麽一拉,竟被一起带倒,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小鹿:我阳了,别靠近
-前半段的麻雀:视角不明的大boss
-中间的麻雀:骄傲小鸟
-结尾的麻雀:浑身湿透的小落汤鸡,弱小,可怜,无助,且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