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药堂探望凌霜归来,思过崖的日子愈显得沉寂。
祝只安每日除了抄录戒律、打坐修炼,便将更多的心神投入到对那黑色碎片的探究中。
这夜,月隐星稀,山风格外凛冽,吹过铁索出呜咽般的声响。
石洞内,祝只安盘膝而坐,心神完全沉入体内空间。
经过近一月的缓慢渗透与解析,他感觉自己对那碎片的理解似乎触及到了某个临界点。
碎片内部那混乱、扭曲的“情执”之力,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感知,而是仿佛被他的无情道意隐隐牵动,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对抗与共鸣。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自身灵力,如同最精细的刻刀,试图剥离碎片表层最外围的一丝能量结构。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被那狂暴的负面情绪反噬。
就在他的灵力触及那能量结构核心的刹那——
“嗡!”
一声只有祝只安自己能感知到的剧烈震鸣自空间内部爆!
那黑色碎片骤然爆出浓郁的黑光,无数扭曲、哀嚎、诅咒的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向他的神识!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方原本平静的灰蒙空间,边缘的迷雾剧烈翻涌,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整个空间都开始不稳定地颤动起来!
祝只安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那庞大的负面情绪冲击着他的道心,无数幻象在他脑海中滋生:家族覆灭那晚的血与火、凌霜断臂时苍白的脸、鬼哭崖底魔修阴冷的笑声……种种他刻意压抑或已然放下的执念与恐惧,被无数倍地放大,试图将他拖入沉沦的深渊!
“坚守本心,万物皆虚!”
他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无情道的心法在体内疯狂运转,周身散出一股冰冷、寂寥、俯瞰众生的意境,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抵御着情感洪流的冲击。
然而,空间的异变并未停止。那黑色碎片似乎与他的空间本源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冲突与融合。
碎片在黑光最盛之时,竟“咔嚓”一声,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一缕精纯至极、却又混乱无比的暗沉能量从中逸散而出!
这股能量并未四处肆虐,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径直融入了祝只安空间边缘那翻涌的迷雾之中!
“轰!”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一声巨响在祝只安心神中炸开!
他“看”到,那灰蒙的空间边缘,原本无法探知的迷雾,竟被这股外来能量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空间的范围,在这一刻,向外扩张了足足一尺见方!
不仅如此,新扩张的区域,不再是灰蒙蒙一片,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色调,地面是焦黑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与那碎片同源的、但更加稀薄和稳定的混乱气息。
而原本悬浮在空间中央的黑色碎片,光芒黯淡了下去,裂痕扩大,似乎耗尽了大部分力量。
空间的震动缓缓平复。祝只安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道袍已被汗水浸湿。
方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陨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