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剑宗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沉闷了许多。
吴长老御剑飞在最前方,面色沉凝,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几名筑基弟子跟在后方,不敢高声言语,连平日里偶尔会说笑两句的李铭也紧闭着嘴,只是目光时不时会瞟向身旁神色有些萎靡的柳芸。
祝只安独自御剑跟在队伍末尾,青衫在高飞行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面容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
凌霜的伤势、吴长老的告诫、鬼哭崖魔修的诡异、以及那黑色碎片与自身空间的微弱共鸣,诸多思绪在他心中交织。
飞行了约莫半日,下方已是连绵的山脉,郁郁葱葱的林木如同绿色的海洋。
天色渐晚,夕阳将云层染成了瑰丽的橘红色,如同打翻的调色盘,绚烂却带着一丝暮色的苍凉。
“前方有一处宗门设立的临时驿站,今日便在那里歇息,明日再赶路回宗。”
吴长老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那驿站坐落在一座山峰的平缓处,几栋样式古朴的法屋错落有致,以青石和灵木搭建,屋檐下悬挂着驱散蚊虫的低阶铃铛法器,随风出清脆的叮咚声。
驿站由两名外门弟子值守,见到吴长老一行人,尤其是他金丹真人的气息,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安排好了住处。
祝只安分到了一间独立的静室。
室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蒲团,桌上放着一盏以灵石驱动的长明灯,散着柔和稳定的白光。
他并未立刻打坐,而是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望着外面逐渐被墨色浸染的天空。
山间的夜风带着凉意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涌入,稍稍驱散了室内的沉闷。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隐约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以及李铭压低了嗓音的安慰。
“柳师妹,别哭了……凌师姐吉人天相,定会无恙的。”
李铭的声音带着几分笨拙的急切。
“我……我不是只为凌师姐,”柳芸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我只是……只是觉得,修行之路为何如此艰难?稍有不慎,便是……便是凌师姐那般……我辈修士,与天争命,难道最终都难逃这般下场吗?”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兔死狐悲的恐惧和对前路的迷茫。
李铭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了些:“修仙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危险固然常在,但我等既已踏上此路,便唯有勇猛精进,方能搏得一线生机。柳师妹,你天赋不差,切莫因此失了道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了些,“无论如何……我,我会陪着你的。”
最后那句话轻若蚊蚋,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经世事打磨的真诚。
柳芸的啜泣声渐渐止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祝只安静静听着,脸上无波无澜。这样的对话,在修真界屡见不鲜。
低阶弟子见识了修仙路的残酷,难免心生畏惧,需要同伴的扶持与鼓励才能走下去。
李铭对柳芸的心思,他早已看出,而柳芸今日主动示好被拒,此刻心绪低落,李铭的陪伴或许正适时。
这便是小人物的感情,微小、真实,在这浩瀚的修真界中,如同夜空的点点繁星,虽不耀眼,却自有其存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