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厢内却静得可怕。苏锦书指尖冰凉,紧紧攥着那只锦盒,仿佛握着一块灼人的炭。
盒中那支与她当掉的一模一样的银簪,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可怕的事实——她自以为隐秘的行动,早已落入了某人的眼中。
他是谁?萧夜玄?他为什么要送这样一支簪子来?是警告?是试探?还是暗示他掌握了她的秘密?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冲撞,带来一阵阵晕眩和寒意。她重生以来,步步为营,算计着仇人,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别人棋局上的棋子,或者说,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比面对苏婉柔的刁难和楚凌风的虚伪更让她心惊肉跳。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云雀担忧地小声问道。
苏锦书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她将锦盒“啪”地一声合上,塞入袖中,声音微哑:“无事。今日诗会的事,回去后不必多提,尤其是关于那几位王爷世子。”
她现在急需理清头绪,判断对方的意图和底线。
回到苏府,意料之中地迎来了柳姨娘和苏婉柔阴阳怪气的“关切”。
“姐姐今日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呢,连王爷都对你另眼相看。”苏婉柔话里的酸意几乎能溢出来。
苏锦书懒得与她们虚与委蛇,只冷淡道:“不过是侥幸对上一诗,比不得妹妹在郡主面前体贴周到。”一句话噎得苏婉柔脸色涨红。
她径直回到漪澜院,闭门不出。府中关于她“性情大变”的流言因着她诗会上的表现,反而渐渐变了风向,成了“大小姐往日是藏拙”、“真人不露相”。柳姨娘的第一次试探,被她阴差阳错地化解了。
但苏锦书丝毫不敢放松。她袖中的那支银簪,像一根刺,时时提醒着她潜在的巨大危险。
她反复思量萧夜玄此举的用意。若真要揭她,大可不必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更像是一种……敲打和提醒,提醒她,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他想要什么?
就在苏锦书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翌日下午,门房再次送来一份拜帖。
烫金的帖子,低调而奢华,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标记和一列苍劲有力的字:
“三日后,西山别院,赏梅。静候。”
落款处,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玄”字。
果然来了!
苏锦书捏着帖子的手微微收紧。这不是邀请,这几乎是命令。她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西山别院……那是萧夜玄的地盘。
这是一场真正的鸿门宴。
三日后,西山别院。
与郡主府的喧闹不同,此处幽静得近乎冷清。梅林疏落,暗香浮动。
苏锦书被侍女引至一处临水的暖阁。萧夜玄并未像寻常主人那般正襟危坐,而是慵懒地靠在一张软榻上,身披一件玄色大氅,墨未束,随意披散,手里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玉笛。
他抬眼看来,目光依旧疏淡,却仿佛能穿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