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层稀薄的冷霜,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卧室的地板上切割出一道苍白的光带。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深夜那粘稠的寂静里。
夏李是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尿意中醒来的。
睡前那几杯甜腻的果汁此刻正在她的身体里兴风作浪,小腹传来一阵阵紧绷的酸胀感。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向身侧温暖的源头拱去,却扑了个空。
被褥是凉的。爸爸不在身边。
这个信息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夏李所有的睡意。
恐惧感从脚趾尖升起,沿着脊椎一寸寸向上攀爬。
她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以往都是爸爸陪着她一起去的。
她蜷缩在床上,忍耐了许久,但生理上的急迫感最终战胜了恐惧。
她摸索着打开了床头那盏小小的、出橘色暖光的小夜灯。
她抱着灯,像擎着一飕微弱的火,赤着脚走出了房间。
她先是去了离得最近的她自己的房间,不过现在那里早已变成储物间了——因为她想和爸爸睡在一张床上。
储物间里堆满的各种旧物在夜灯的照射下投下张牙爪舞的影子,但唯独没有爸爸的身影。
她踮着脚,木质地板带来的冰凉感催得她走得更快。
走廊漫长而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尽头是姐姐的房间,但现在是姑姑的。
门紧紧地关着,没有透出一丝光亮,像一张紧闭的嘴。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一种奇怪的声音从门缝里渗透出来。
那是一种沉闷的、富有节奏的、激烈碰撞的声音。
爸爸带她去过菜市场,这种声音她听过,就像是卖肉的老板把肉重重地甩在菜板上的声音。
但它沉重得多,也极富有节奏,像是有人在反复用力摔打一块厚实的湿布。
伴随着它的,是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声,那声音粗重得像是有人在水里挣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潮湿的杂音。
在这诡异的声响中,一个女声响了起来,冰冷得像冬日的湖水,急促中不带一丝温度。
“赵晴她是怎么骗你的?是不是这样?”
是姑姑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种破碎的、不成语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喉咙才能出的哽咽着的男声。
它不像是在说话,更像是在喉咙深处,被巨大的痛苦和压力挤压出来的一连串呜咽。
那个音色……那个在痛苦中挣扎的音色……是每晚在她耳边低语,哄她入睡的音色;是每次她摔倒,将她抱起时,心疼地安慰她的音色;是她整个世界的基石,最能给予她安全感的音色。
夏李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小小的身体无法处理这庞大的、出理解范围的恐怖信息。
巨大的恐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然后捏紧了她的膀胱。
一股滚烫的暖流从她的两腿之间失控地涌出,在地板上迅洇开一滩深色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