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在地基上,把水泥的影子拉得很长。夏微凉咬了口草莓,甜津津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她想起小张牺牲那天的暴雨,想起副基地张叔蹲在物资库门口记账的样子,想起3号守在坟前的样子,突然觉得,所有的累都值了。
或许末世永远不会结束,暴徒也可能随时再来,但只要她们还在,只要空间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有细心的张叔,有温和的张婶,有互相扶持的长辈,有忠诚的狗,就总能找到活下去的法子。扩大基地,迁来家属,不是为了逃避危险,而是为了把“家”守得更牢——让老的能安享晚年,让小的能笑着长大,让张叔这样的老人不用再拿起扁担护着篱笆,让每一个人都不用再像小张那样,为了守护而牺牲。
“明天再催点瓦片。”夏微凉抹了抹嘴,“盖宿舍得用。”
“好。”风凌雪握住她的手,“咱们一起。”
夕阳渐渐沉下去,基地里亮起了灯。远处的狗窝里传来狗崽的“呼噜”声,近处的地基旁,卫兵们还在忙着收尾,风父的笑声从厨房那边传过来,混着夏母的叮嘱声,暖烘烘的。
夏微凉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扩大的不只是基地的墙,还有每个人心里的希望。只要这希望还在,再难的末世,也能一步步走下去。而张叔记在本子上的那些名字和琐事,风父手里的清单,夏母蒸的馒头,还有空间里不断“长”出来的建材,都是这希望最实在的模样。
筛尘
秋阳把主基地东墙的地基晒得发白时,风父蹲在新砌的墙根下,手里捏着张叔送来的副基地家属名单。纸页被风吹得卷边,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四十六个名字,除了二十一个安保家属,剩下的二十三人里,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汉子——是末世前跟着亲戚逃来的,在副基地靠着别人接济过活。
“不能都迁进来。”风父指尖在“刘三”“王寡妇”几个名字上划了圈,声音沉得像墙根下的泥土,“主基地扩建后空间是够,但粮食、药品、柴火,哪样都经不住耗。咱们是建基地,不是办救济院。”
夏母端着水壶过来,往地基旁的水泥上洒了点水——怕干裂。她瞥了眼名单,看到“李奶奶”的名字时,指尖顿了顿:“李奶奶都七十多了,腿脚不利索,迁过来……”
“李奶奶是基地卫兵老张的远房婶子,老张守南门个月了,腿上挨过刀。”风父把名单折了折,“他的家属必须接。但刘三呢?上次副基地被攻,他躲在柴房里,还是张叔把他拽出来的;王寡妇更别说,私藏了半袋米,看着张婶给孩子们分粥假装没看见,这些人迁进来,是埋雷。”
夏微凉蹲在旁边整理钢筋,听见这话没抬头,手里的铁丝却拧得更紧了。上次副基地遇袭,她在监控里见过刘三——暴徒撞栅栏时,他抱着头缩在墙角,旁边一个孩子摔倒了,他都没伸手扶一把。
“可直接赶出去……”夏母叹了口气,“末世里,一个人怎么活?”
“是赶,还是留,得先试试。”风凌雪从瞭望塔上下来,手里拿着个望远镜,镜片上还沾着灰,“张叔说副基地有几个‘活络人’,平时看着和气,真遇了事比谁都自私。咱们得筛一遍,筛掉那些靠不住的,不然迁进来也是拖累,万一以后再遇袭,他们先反水,咱们防不住。”
她把望远镜往墙上一放,视线扫过远处的副基地——炊烟袅袅,看着平静,可谁知道那炊烟下藏着多少各怀心思的人。末世才几个月,她见过太多“可怜人”反咬一口:为了半块饼抢孩子食物的老人,为了躲危险把同伴推出去的妇人,这些人比暴徒更可怕——他们藏在“弱势”的壳里,等你放松警惕就亮出獠牙。
“怎么试?”夏微凉终于抬头,指尖被钢筋划破的口子还没好,结着层薄痂,“直接问谁愿意干活?他们肯定都点头。”
“得让他们自己露马脚。”风父把名单递给张叔——他刚从副基地回来,裤脚还沾着泥。张叔接过名单,从怀里摸出个磨得发亮的铜笔帽,往笔尖上一套,在“刘三”的名字旁画了个小叉:“我早看着刘三不顺眼了。上次我让他帮着修篱笆,他说腰疼,转头就蹲在墙根下晒太阳,还是孩子们帮着递的钉子。”
“张叔,你牵头。”风凌雪往副基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就说主基地建材不够,迁过来前得先‘腾物资’——让他们把副基地能用的旧木料、破铁锅都运到主基地来,按人头分任务。再编个谎,说‘探子回报,猎头帮可能要再来’,看看谁肯守夜,谁在装样子。”
张叔点头时,耳后的皱纹堆得更密了。他在风家做了半辈子管家,识人最准——哪些是真老实,哪些是装本分,看他们做事的样子就知道。
第二天一早,张叔带着两个卫兵回了副基地。他没提“筛选”,只把风父的话传了遍:“主基地要迁人,但新宿舍还没盖好,得先运些旧木料回来打床;另外风先生说,猎头帮可能没走,这几天得轮流守夜,男女都算上,守一夜给两个杂面馒头。”
话一说完,副基地的院子里立刻起了骚动。
刘三第一个嚷嚷起来:“我这腰还疼呢!搬木料?要了我的命了!”他手往腰上一叉,眼珠子却瞟着张婶手里的面袋——那是张婶刚蒸好的杂面馒头,要分给守夜的人。
王寡妇抱着孩子往人群后缩了缩,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一个女人家,抱着孩子怎么守夜?万一孩子哭了,惊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