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玻璃中的倒影,陈昉顺势接话:“贺雨珉是女人,窦书瘦弱,唯一可能成立为杀手的,只有八号房的男人,自他首日从昏迷中苏醒上楼后,就再也没发现他的身影,不和任何人打照面,在事件中隐身,除了心里有鬼,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女人和瘦子,未必就是看上去那样没有劲,想要横刀切断颈部的骨肉,加上些技巧也是能做到的。”
代熄因侧身面向陈昉。
他高了陈昉半个头,垂眸正好瞧见他乌黑的睫毛,不长,但是很浓密,眨眼时为下眼脸带去一小片阴影。
阴影衔接面具,面具下方是有棱有角的下颌轮廊,分明的曲线再住下,是绷直的修长脖颈。
上拉视线的同时,代熄因捏了一下拳头,将注意力摆正:“你不像是以貌取人的人,怎么这么轻易排除了这两人的可能性?”
陈昉眼皮微动,声线沉着:“是我浮于表象,忽略了。”
他朝向阶梯抬腿就走,“按顺序去问问这三个人吧。”
牵强的一笔带过。
代熄因眉头微皱,张口欲言。
可距离拉开,能见处最清晰的是一头比睫毛还要乌黑的发。
“昨晚听见什么了?”
短发女人的房屋中多了两个男人,三人挤在小小一隅,更具压迫感。
陈昉坐在她对面,问话的语气并不严厉。
“尖叫声。”女人眼中带着红色血丝,手腕固定住了,指尖还有些不稳,“太近了,就在我隔壁。”
早上她是最后离开代迁逾房间的。
代熄因看得清楚。
她在为代迁逾流泪。
“你与代迁逾交流过?”代熄因靠在门边,居高临下盯着女人。
“在门口随便聊了几句。”
“都聊了些什么?”
“……我说我在这里很担心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我不在家,他指不定又要惹是生非,代迁逾说她也有个弟弟,但她弟弟很乖巧,从来不让她担心……”
短发女人零零碎碎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大都和杀人游戏八竿子打不着干系。
代熄因在她连贯的思维中插了进去:“我问你知道的线索还有吗?”
话头被切断,女人翕动的嘴没再接着原先言语。
她抿了抿唇,从嗓子眼里挤出:“没有了,就这些。”
“你们不聊最重要的杀手是谁,也不聊当下的局势,反倒空担心家长里短。”代熄因面不改色,锐利的眼精准刺向她。
“因为你知道,你,才是那个杀手。”
屋内静到能分清三个人的呼吸。
短发女人双目涣散之后,带着些许荒唐笑意,指甲因收拳刺入掌心,她勾唇嗤言:“你是没有家人可以担心吗?真可怜,姐姐对你而言,是种奢求吧。”
陈昉睫毛轻跳,侧目朝代熄因看去。
他倒是平静地挺直腰杆,收了锐意,并未因这番攻击力十足的话语而有任何不快,只是陈述推理:“不是她。”
代熄因转开门把手,透入外界亮光。
“昨晚我老早就睡了。”瘦高个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坐姿局促,声音很小,只敢注视地面,“我睡得死,听不见声音。”
陈昉问:“你是否有和代迁逾打过交道?”
“没、没有。”
代熄因把手搭在瘦高个肩上,低声道:“这种时候不说实话,很容易被当做杀手投出去的。”
他的语气不算重,可瘦高个肩膀一歪,面色一白,音量大了不少:“我、我知道她是谁!”
“说。”
“但我们不熟,只是认识而已。”
“只是认识?”手指发力,代熄因将他肩膀的布料带出了褶皱,“我看不见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