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绞痛,堵得慌。
人们喘息着,尖叫着。
无力的喘息,无声的尖叫。
但没人想逃。
越过黑压压的后脑勺,代熄因见到了代迁逾的老同学和好朋友。
他远远望着那几个人,催眠时的记忆有些苏醒。
卷毛男严肃地告别遗体,收起了吊儿郎当。
又也许,他本就是个正经的人。
胖子其实是个姑娘。
宽宽的身躯抱着一同来的另一个女生,圆圆的眼睛红红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还有瘦高个,一个大男人哭得伤心欲绝,泣不成声,后悔当初没有更勇敢一些。
原来,他曾经真的很喜欢过代迁逾。
他们只是其中的几个角落。
在这个封闭的告别厅里,像这样的人堆还有很多。
代熄因没有融入任何一处。
但是听见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代迁逾和几个姐妹约好,要一起去其他城市旅游,她们制订了旅行计划,算好了请假时间,期待着出发的日子到来。
比如,代迁逾与逄悉十分恩爱,决定在今年年底要一个小孩,他们做好了备孕的各项检测,买好了婴儿必需品,期待家庭新成员的到来。
又比如,再过几个月就是代迁逾的同学聚会,再过几个月代迁逾就要升职,再过几个月代迁逾买给他的毕业礼物就能亮相,再过几个月代迁逾就要去国外看父母……
可是一切都没了。
未完,无续。
家里另外三个人这段时间来的如常因为葬礼的举行而破裂。
逄悉默默流泪,神情痛苦到失声;葛昭站都站不稳,在遗体告别时几乎昏厥;代群强忍着情绪,在上台之前不断地深呼吸,愣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这是一个头发不再纯黑的人年过半百后头一遭的崩溃。
为了仪式能够继续,殡仪馆的负责人不得不征求意见,要不要让他人代为开头。
代群捂着心口,用力地摆摆手。
这个中年男人,固执地想要亲力亲为与女儿有关的任何事。
“我是代群,是代迁逾的父亲。”
音响里,终于传来了代群的声音。
麦克风放大了一切细节,也放大了声音的抖动频率。
没人会在意。
“今天,大家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从各地来到这里,与我们一起,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参与告别仪式,悼念我不幸去世的女儿,送她最后一程,我谨代表全家向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谢。”
深深一鞠躬,他往后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加剧情绪。
百来字的悼念词,说不上多么文采斐然,却足以把一颗颗心来回碾磨。
人们接连上台,轮番致辞。
所有人都那么悲伤,所有人都那么痛苦。
只有代熄因一人似乎置身事外。
过于格格不入,他招来了几道不友善的目光。
仔细一看,又纷纷移开。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可没法对此做出什么解释。
这是代迁逾的葬礼,他失忆忘事,难道还要特地挑出来说个明白?在致辞的时候宣布?还是私底下一个个和人说清楚?
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