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主祭的嘶吼混着山风灌进耳中。
原本围成三匝的影卫终于从震惊中醒转,五十余人如潮水般涌来。
最前排的三人举着带倒刺的链锤,中间七八个使短刃的矮个子猫着腰穿插,最后面的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箭头泛着幽蓝——是淬了毒的。
苏晚竹的瞳孔骤缩。
她在荒星见过这种"连环杀阵":链锤破防,短刃补刀,毒箭封路。
可下一秒,山坳东侧的松树林突然炸起一片银光——三十余道身影破林而出,玄色飞鱼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绣春刀出鞘的清鸣连成一片。
陆昭的声音混在其中,带着惯有的冷硬:"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是他埋伏的暗桩!
苏晚竹瞬间明白。
陆昭今早说要"去城郊查案",原是带着亲卫绕到了山后。
当先的小旗官挥刀劈翻两个影卫,冲陆昭喊:"大人,后寨的火药库被墨先生点了!"
话音未落,山坳西侧腾起黄绿色的烟雾。
那是墨先生用荒星毒藤根配的"迷瘴散",苏晚竹曾见他用这东西放倒过整支流民队伍。
烟雾所过之处,影卫们的动作陡然变慢,有人捂着喉咙踉跄,有人挥刀砍向同伴——毒烟里混着致幻草汁,能让他们把战友认成敌人。
"机会!"苏晚竹攥紧间的银针。
她望着主祭扭曲的脸,那道从左眉骨贯到下颌的刀疤正在抽搐。
母亲的半块徽章在胸口烫得厉害,像要把她的皮肉烧穿。
她突然力挣开陆昭的手,踩着影卫的刀背往前冲——这是荒星流民教她的"借力步",专在狭窄处突围用的。
"晚竹!"陆昭的惊喝被刀戟碰撞声淹没。
他挥刀格开刺向腰腹的短刃,余光紧追那道玄色身影。
苏晚竹的斗篷被划破两道口子,露出内里月白中衣,却比任何时候都像把淬了毒的匕——她在往主祭的青铜鼎冲,那里藏着所有阴谋的线头。
主祭终于现了她的意图。
他踉跄着去抓脚边的骨杖,却被毒烟熏得栽倒在地。
苏晚竹踩住他的手腕,听见指骨碎裂的脆响。
她扯下他的青铜面具,月光下那张脸让她如坠冰窖——刀疤、左眼下的朱砂痣、耳后那道箭伤,分明是三年前在荒星黑市"暴毙"的白无常!
"你你不是死了?"苏晚竹的声音颤。
当年在荒星,这个自称"走阴人"的男人总蹲在黑市角落卖符咒,她用半块兽核换过他一张"避祸符",后来听说他被辐射兽撕碎了。
白无常仰头大笑,血沫从嘴角喷在她鞋面上:"死?我替那些老东西挡了三刀才换来假死机会!你以为你娘是英雄?她就是个懦夫!当年影卫要护前朝遗孤,她却偷了密卷跑——"
"住口!"苏晚竹的银针抵住他咽喉。
母亲临终前咳血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阿竹,别信他们说的密卷里是是能救荒星的法子"她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恐惧——恐惧白无常说的每个字,都可能撕毁她对母亲最后的美好回忆。
白无常的笑更疯了:"懦夫!她不敢面对影卫的追杀,不敢承认自己背叛了信仰,所以把密卷塞进你襁褓,自己撞在锦衣卫刀下!你以为她是为你死?她是为了"
"够了。"苏晚竹打断他。
她取出胸口的半块徽章,按在青铜鼎的龙目处。
金属相触的瞬间,鼎身的盘蛇纹突然出刺目白光。
原本凝固的血浪"轰"地炸开,珍珠色的液体溅在她脸上,带着熟悉的檀香味——是母亲常用的香粉味。
鼎中的暗纹彻底熄灭了。
白无常的瞳孔骤缩,他突然抓住苏晚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骨头里:"你以为毁了仪式就能就能"他的声音突然变哑,喉间溢出黑血——苏晚竹间的银针不知何时已刺进他后颈,那是荒星猎人对付疯兽的"锁喉穴"。
"我娘没背叛任何人。"苏晚竹蹲下来,替他合上睁大的眼睛。
月光透过鼎身的缺口照在她脸上,照见她眼角未坠的泪,"她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救荒星的流民,比如让我活着。"
山风卷着毒烟散去。
陆昭的绣春刀上还滴着血,他走到她身侧,将半块糖塞进她掌心:"墨先生说后山下有马车。"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碎什么。
苏晚竹捏着糖块,突然听见白无常临终前的呢喃。
那声音混在风声里,细得像蛛丝:"辰之血脉已现"
她猛地转头,却只看见白无常逐渐冷去的尸体。
鼎中残留的珍珠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极了母亲梳妆匣里那串南洋珍珠——而那串珍珠,此刻正躺在苏家祠堂的牌位前,与半块徽章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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