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的裂隙突然像被抽走了风箱,缓缓敛出一道人形轮廓。
安燠的狐狸耳朵在头顶抖了两抖,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前世濒死时咬碎舌尖的记忆。
"小燠,好久不见。"
声音裹着沉水香飘过来,和前世雪夜苏婉儿塞给她糖烤栗子时一模一样。
安燠盯着那道身影从黑雾里踏出来,绣并蒂莲的裙裾扫过血珠晕开的小花,每一步都踩在她颤的神经上。
她的狐尾不受控地缠上程砚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前世的画面像被人扯着线往脑子里塞:苏婉儿跪在她血泊里哭,说"都是他们逼我的";苏婉儿袖中掉出的半块碎玉,和她颈间系统送的玉牌纹路严丝合缝;还有穿书那日系统提示"检测到命契残章"时,她正捏着从玉面夫人妆匣里翻出的半块碎玉——原来早在那时,苏婉儿就像根刺,扎进了她两世的命轨里。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安燠的声音比被雷劈焦的桃枝还哑。
她想往后退,却被程砚宽实的后背抵得稳稳的——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把钉耙横在了胸前,熊族特有的热意透过粗布衣裳往她身上钻。
程砚的肩线绷成了弦。
他能感觉到身后小狐狸抖得像被暴雨打湿的蒲公英,指甲掐进他手腕的疼都比不上心口闷。
上辈子她被灭口时是不是也这么害怕?
他喉咙紧,钉耙攥得指节白:"她是谁?"
苏婉儿停在五步外。
她还是前世那副模样,眼尾一点朱砂痣像滴没擦干净的血,笑起来却比当年更淡了些:"小燠没和你说过?我是她最亲的妹妹啊。"
安燠的尾巴"唰"地炸成了毛球。
程砚明显感觉到她浑身一僵,连带着他被尾巴缠住的手腕都麻了——这是狐狸急眼的征兆。
他偷偷用拇指蹭了蹭她尾尖,像哄炸毛的小兽:"别怕,有我在。"
"亲妹妹?"安燠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子,"苏妹妹,你忘了前世你把我推给人贩子时,也是这么叫的?忘了你说姐姐替我挡这一刀,我给你求平安符,结果那符里塞的是锁魂钉?"
苏婉儿的指尖在袖中动了动。
她望着安燠颈间晃动的玉牌,眼神像在看块烧红的炭:"那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安燠的狐狸耳朵往后压成飞机耳,这是她生气时的标志。
程砚感觉她的指甲又往里掐了半分,怕她伤着自己,悄悄把她的手往掌心里拢:”夫人,先别急。"
“程砚你让开。"安燠突然拽他衣角,声音里带了股狠劲,"我要撕了她的嘴。"
程砚没动。
他盯着苏婉儿顶若隐若现的黑气——那是被命契反噬的征兆。
作为守山大神,他太清楚这种气息意味着什么:"她身上有因果。"
"因果?"安燠抬头看他,眼眶红得像被霜打过的山楂,"我和她的因果,是她剜了我的心!"
苏婉儿突然上前一步。
程砚的钉耙"唰"地横在两人中间,熊族特有的威压顺着钉齿往外散——这是他作为上古熊妖的本能,护崽时连山神印都压不住。
"小燠。"苏婉儿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想当这个命主?"
安燠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想起定命桃生效时,锁魂铃残片突然安静;想起老参心口那道和玉牌相似的凹痕;想起系统总说"命契未全"——原来所有线索都指向苏婉儿,指向这个被她当成亲妹妹的人。
"命主?"程砚皱眉,"什么命主?"
苏婉儿没答。
她望着安燠,眼尾的朱砂痣慢慢洇开,像要渗出血来:"你以为那道裂隙为什么认你?你以为定命桃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她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的啊,小燠。"
安燠感觉有团火从脚底窜到头顶。
她想起穿书时系统说"检测到命契残章",想起苏婉儿死时攥着的碎玉,想起老参说"命主该是我"——原来所谓命主,根本不是一个人,是她和苏婉儿两世的命轨缠成的结。
"你到底想说什么?"程砚的钉耙又往前送了半寸,熊耳在间抖了抖——这是他不耐烦的标志。
苏婉儿望着那钉耙,突然笑了。
她伸手摸向颈间,拽出半块碎玉——和安燠的玉牌严丝合缝。
黑雾突然卷着她的裙角往上涌,裂隙深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
"我是谁?"她的声音被黑雾揉碎,尾音散在风里,"呵我只是个被选中的人罢了。"
话音未落,裂隙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安燠被程砚护在怀里,只来得及看见苏婉儿的身影被金光吞没前,朝她轻轻说了句"对不起"——和前世她死在她怀里时,说的一模一样。
黑雾里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苏婉儿的声音却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安燠懵的脑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