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梗着脖子:"她吃了糖糕就开心,不兴吃药!"
老者的脸色终于冷下来,玄袍一甩转身要走,又在门槛处停住:"程小友,这狐狸最好看紧了。最近山中不太平,有些不该活的"他侧过脸,刀疤在阴影里泛着青,"可别让她撞到什么不该撞的。"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安燠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后心的冷汗浸透了里衣。
直到那道玄色彻底消失在山雾里,她才软软栽进程砚怀里。
安燠被他抱在怀里,能感觉到他紧绷的手臂终于松了些——方才,这熊瞎子的肌肉硬得像块冻山岩,现在倒像化了三分的蜂蜜膏,带着点温热的软。
"放我下来。"她戳了戳他锁骨,眼尾还沾着方才装弱的水光,语气却带了三分促狭,"再这么抱着,山脚下的猎户该传咱们是熊妖抢亲的戏本了。"程砚耳尖"刷"地红到脖颈,手忙脚乱把她往地上放,钉耙"哐当"砸在青石板上,倒把安燠吓了一跳。
"谁、谁抢亲了!"他弯腰捡钉耙,声音闷在袍子里,"我是看你方才抖得像片柳叶——"话没说完,系统猫的投影晃了晃,突然凑到她耳边:"影后,你家熊爷这护崽样儿,比你装失忆还奥斯卡。"安燠没理它,悄悄把脸往程砚颈窝又埋了埋——这呆子,连"她是我的人"都不会直说,可这样也好,至少至少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
系统猫"喵"地一声窜到她肩头,尾巴尖戳她顶:"刚才那药丸是锁魂丹,吃下去三魂少两魂,你该谢你家憨熊反应快。"
程砚这才后知后觉地攥紧她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刚才那老头谁啊?你怎么突然装失忆?"
安燠抬头看他,晨光里他的熊耳朵还竖着,活像只炸毛的熊瞎子。
她突然笑了,伸手把他翘起的呆毛按下去:"以后慢慢告诉你。现在"她指了指草丛里闪着幽光的药丸,"先把那破药埋了,省得被小妖怪捡去。"
程砚蹲下身扒拉草丛,钉耙尖刚碰到药丸,突然抬头:"夫人,我突然想起"
"嗯?"
"下次装失忆前,能不能先掐我胳膊?"他揉着后腰,委屈得像被抢了蜂蜜的熊,"软甲缝里掐得生疼。"
安燠憋着笑,指尖悄悄勾住他小拇指。
山风卷着桃花香掠过,祠堂门楣上"显圣祠"三个字被吹得吱呀作响——而在门后阴影里,一块沾着泥的玄色碎布正随着风,轻轻飘落在安燠脚边。
夜色像被墨汁浸过的棉絮,慢悠悠笼上山头。
程砚往火堆里添了根松枝,火星子"噼啪"炸开,在他眉骨处跳成细碎的金点。
安燠蜷在他铺好的狐皮毯上,小本本摊在膝头,鹅毛笔尖沾着朱砂,正歪歪扭扭补最后一笔——"移动粮仓·程砚:优点+(挡锁魂丹时钉耙挥得比蜂窝煤炉子转得还快);缺点:抱人技术零分,差点把影后摔成狐狸饼。"
系统猫的投影"喵"地笑出声,团成毛球滚到小本本上:"影后老师,建议加一条——护妻时智商归零,被戳锁骨就脸红到后颈。"安燠捏起笔杆敲它脑袋,余光瞥见程砚直起身后,正假装研究钉耙齿上的泥,耳尖红得能煎熟山核桃。
山风卷着桃香扑过来,安燠这才后知后觉松了口气。
方才在祠堂里,老者的术法探查像根细针在她魂魄上扎,要不是《睡仙诀》起作用了,她装失忆的破绽早被戳穿了。
"夫人。"程砚突然伸手,指尖点了点她顶翘起的狐毛,"你又写我坏话呢?"
安燠手一抖,本子险些掉进火里。
她赶紧护着本子往后缩,狐狸耳朵却诚实地抖了抖:"谁、谁写坏话了!这是成长观察日志!"
系统猫从她袖管里钻出来,尾巴尖扫过她鼻尖:"得了吧,上回还记程砚偷喝我桂花蜜被蜜蜂追出二里地呢。"
程砚耳朵瞬间红到根,抄起块烤红薯作势要砸:"死肥猫你话怎么比山雀还多!"
安燠"噗嗤"笑出声,伸手按住他举着红薯的手。
火光映得她眼尾亮,像沾了星子的桃花瓣:"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她翻到本子新一页,笔尖顿了顿,"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程砚的手慢慢垂下来。
他望着跳动的火焰,熊耳软塌塌耷拉着,像被雨淋湿的狗尾巴草:"我不是要逼你。就是看你总躲着那些神仙妖怪,半夜说梦话都在喊别过来"他喉结动了动,"我想护着你,可连你怕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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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燠的手指轻轻抚过本子边缘的锁扣——那是用前世救命的银饰熔铸的。
她想起祠堂里老者刀疤下的阴鸷,想起悬崖边淬毒的剑刃,喉咙突然紧:"等我查清是谁要杀我等我能站在太阳底下,不用装仙子不用装傻子"她抬眼望他,火光里他的瞳孔像两潭温驯的琥珀,"我一定把前尘旧事都倒给你听,连我小时候偷喝青丘酒窖的桃酿被狐狸爷爷追着打都讲。"
系统猫突然"喵呜"一声,爪子拍在安燠手背。
安燠顺着它的视线抬头,正撞进程砚亮晶晶的眼睛里。
他嘴角翘得像偷到蜂蜜的熊,伸手揉她顶:"那我等着。夫人的桃酿,我连酒坛子都给你留着。"
"走罢。"程砚扛起钉耙,往山坳里的竹屋方向走,"回屋煮蜂蜜糊。"安燠跟在他身后,看他宽宽的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长,突然现他腰间挂着个布包——是方才在祠堂里,他弯腰时从袖中滑出来的,露出半截杏黄缎子。
"那是什么?"她踮脚去够,程砚像被踩了尾巴的熊,猛地把布包往怀里藏:"没、没什么!"安燠眼尖,瞥见缎子上绣着半朵山茶花——和她前日在山脚下阿婆家见过的绣样一模一样。
阿婆说过,那是给小孙女儿缝的糖袋,用来装灶王爷赐的麦芽糖。
"程大官人藏糖袋?"她憋着笑,"难不成是给哪个小仙子留的?"程砚耳尖抖了抖,突然把布包塞到她手里:"阿婆家小囡昨日摔了糖罐,我顺道帮她捡的。"安燠打开布包,果然滚出几颗裹着芝麻的糖球,在月光下亮得像小珍珠。
"哦"她拖长音调,"原来我们的不周山守,是会帮小囡捡糖的活菩萨呀。"程砚被她逗得耳尖直颤,伸手要抢布包,却被她灵活地跳到桃树下。
月光透过花瓣落下来,在她间碎成金粉,程砚突然顿住脚步——这小狐狸明明怕得要死,偏要装得像只偷到鱼的猫,连尾巴尖都翘着得意。
回到竹屋时,灶膛里的余火还亮着。
程砚蹲在火边添柴,安燠蜷在竹榻上翻小本本,笔尖在"旧识=仇家"那行下画了三道横线。
系统猫趴在她肩头,尾巴尖扫过"移动粮仓·程砚"那页,突然"咦"了声:"影后,你这小本本该改名叫《程砚观察日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