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新腌的酸菜在坛子里"咕噜噜"冒气泡,像在替山憋着什么话。
"睡吧。"他揽着她往竹榻走,"明儿个该给铜家伙们放个假了。"老黄狗的尾巴尖刚扫到菜窖的砖缝,安燠正蹲在坛前揭竹篾。
新腌的酸菜在坛子里"咕嘟"冒了个泡,混着狗哼的调子,像极了去年腊月里程砚偷喝她藏的桂花酿,打出来的带蜜尾音的酒嗝。
她指尖悬在竹篾上没动——这泡冒得比往日沉,像有人在坛底压了块秤砣。
"程砚。"她头也不回,"去把晒谷场的铜铃铛收了。"
正蹲在院角劈柴的程砚手一抖,斧头"咔"地嵌进树墩:"不是说等日头落了再"
"现在。"安燠终于抬头,眼尾压着点冷意,"老黄狗都跟着哼《守山谣》了,你当山在开演唱会?"她屈指叩了叩酸菜坛,"前儿张叔家腌菜坛裂的缝,和李寡妇家铜盆上的磕痕,形状一样。"
程砚的熊耳在间抖了抖。
他突然想起昨夜替安燠揉肩时,摸到她后颈那道淡红勒痕——当时只当是竹榻硌的,现在再想,倒像被极细的金属丝缠过。
他把斧头往树墩上一插,震得柴堆里簌簌掉木屑:"我这就去收,连王婶的铜锅盖一并换了!"
"慢着。"安燠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把这包茶麸给王婶,就说新木锅盖得用茶麸煮三遍去涩味。"她顿了顿,又补一句,"让文书把近十年的工分档案全搬来,特别是修缮古器的申报单。"
文书抱着一摞账本撞开观测站门时,程砚正捏着片铜屑在火盆边烤。
铜屑泛着冷光,边缘刻着极小的"兜率宫造"四个字——他认得这纹路,是百年前天庭编钟的残片。"有人把这玩意儿混在柴堆里。"他把铜屑扔进火盆,火星"噼啪"溅在账本上,"烧了三天才漏出点边角。"
安燠翻开最上面一本账册,泛黄的纸页间飘出股陈年味。
第三页右下角果然有行小字:"戊申年春,修缮古钟一口,耗工分三十。
申报人:无。"她又翻两本,每本"特殊支出"页都有类似条目,日期全卡在山鸣前三个月。"他们在给山喂记忆。"她指尖划过"无"字,"用编钟的残片当钥匙,把《守山谣》往山灵里灌。"
程砚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背:"那夜你后颈的红痕"
"是银线。"安燠抽回手,从袖中抖出根细如丝的银线,在火盆上一烤,立刻蜷成团,"和共业碑上那朵花的纹路一样。"她把银线扔进酸菜坛,"得让山学会吐出来。"
春祭宴那日,观测站的土灶飘出十里酸香。
安燠掀开十口大陶瓮,乳白的酸菜汤漫着油花,酸得人牙根软:"今年评优改了!
谁家酸菜能酸掉牙,奖蜂蜡十斤!"
满场哄笑。
李寡妇夹了一筷子酸菜,刚咬下就倒抽冷气:"哎哟我的菩萨!
比去年程砚那坛泡了三个月的还酸!"小豆子舔着碗边,舌头伸得老长:"安姨这汤是放了整座醋山吧?"
角落里几个外来帮工却直犯恶心。
为的瘦高个夹了酸菜往嘴里送,刚嚼两下就脸色白,借口上茅房溜了出去。
安燠盯着他的背影,用筷子敲了敲程砚的碗:"盯着那几个,半夜该有戏。"
月上中天时,瘦高个摸进死谷。
他怀里揣着个陶瓶,刚要往地缝里倒污水,脚腕突然被藤条缠住。"哪来的野藤!"他骂骂咧咧去扯,藤纹却越缠越紧,勒得他小腿紫。
"吐。"暗处传来安燠的声音。
瘦高个一哆嗦,嘴里的酸水不受控地涌出来。
银色唾液滴在石头上,"滋啦"腐蚀出青烟。
程砚从树后走出来,九齿钉耙往地上一杵:"天庭的听魂涎?
拿酸汤激出来倒省得用符了。"
安燠举着油灯凑近,银涎里浮着半截《守山谣》的残章。
她用树枝挑起一点,扔进酸菜坛:"正好给山加道菜。"
黎明前最暗的时候,共业碑突然震得嗡嗡响。
那朵半透明花"唰"地绽开,花瓣投影在夜空里,竟拼成不周山地脉图——无数银丝像血管般扎进云层,又被地脉"咔"地咬断!
远处天际传来"当"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成了齑粉。
安燠蜷在火盆边啃萝卜干,含糊道:"想偷听?
我让你齁得睡不着。"她没注意到,神核树根处那缕青烟正缠着段银渣,像婴儿学吃饭似的,慢慢往树里钻。
程砚替她拢了拢披风,望着逐渐泛白的天际线:"钟丝断了。"
"断得好。"安燠打了个哈欠,"明儿让老陶把晒谷场的石磨擦干净——山该学新调子了。"
山风卷着晨露掠过共业碑,碑上的花影渐渐淡去。
而在极远的云层里,一口裂成八瓣的青铜钟正往下坠,钟身上的银线还在滋滋冒火星,像条被斩断的蛇。
(钟丝断裂次日,山中恢复平静。
但程砚在扫院时现,神核树根下多了块指甲盖大的银疙瘩,摸起来温温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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