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小熊肚兜的小脚丫在安燠膝头一跺——那力道轻得像片花瓣落雪,可整座不周山的山心却嗡地颤了。
石床底下的清泉突然倒流,洞外野蔷薇的花枝齐刷刷弯向山腹,连程砚钉耙上挂的半片花瓣都飘起来,在空中画出个金色的小漩涡。
安燠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系统退休前最后那句“小懒虫退休啦”突然在耳边炸响,她猛地想起三个月前系统面板一闪而过的提示:【场景:地脉脐眼|隐藏签到点未激活|当前限制:宿主靠近即触“观妄者”记忆回溯】。
那时她试着摸了摸断渊裂口的藤蔓,眼前就闪过血雾——穿书前的自己跪在青石板上,背后有柄淬了冰的剑正穿透心脏,有人在她耳边冷笑:“谁让你记了不该记的天机?”
她以为是穿越后遗症,此刻才惊觉那温热的血滴溅在脸上的触感,比昨天程砚偷塞给她的桂花糕还要真实。
“程砚,”她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的茧里,“那裂口……可能不是普通地缝。”
程砚的瞳孔骤然缩成竖线——这是熊妖觉醒本体时才会有的反应。
他单手托起小团子,钉耙往肩头一扛:“我背你去。崽崽要是再闹,就揪他耳朵。”
小团子却乖得反常。
被程砚举高时,他肉乎乎的小腿还晃了晃,可当三人走到断渊裂口前时,他突然抿住粉嘟嘟的嘴唇。
安燠这才现,藤蔓封死的石墙上爬满了暗纹,像被虫蛀过的天书,而小团子每落一只脚,脚底板就会压出淡金色的符纹,恰好和石墙暗纹严丝合缝。
“这是……”程砚的声音哑,“我守山时学的‘封印步序’。当年不周山被洪水冲垮,老山神就是用这步法引地脉归位。可我学了三百年,最多只能踩出半套。”
小团子歪着脑袋看他,突然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熊耳朵。
程砚还没来得及躲,就见小崽子的另一只脚又落下去——这次符纹连成了串,像条光的金链子,“咔”地绷断了最粗的藤蔓。
山风猛地灌进来。
安燠被吹得眯起眼,却在睁眼的刹那倒抽冷气——裂口深处不是她想象中的深渊,而是座被藤蔓裹成茧的石殿。
石殿穹顶刻着十二星宿图,中央的石台上,半块补天石正泛着幽光——和她心脏里躺着的那半块,严丝合缝能拼成一轮圆月。
“嗷呜——”小团子突然扑向石台,口水滴在石殿地面,“娘亲的石头!芽芽帮娘亲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程砚刚要拦,就见石殿四壁突然渗出黑雾。
黑雾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安燠的后颈寒毛全竖起来——那是她前世濒死时,听见的刽子手脚镣声。
“小心!”她拽过程砚的钉耙就要往前冲,却被程砚一把捞进怀里。
他的熊毛蹭得她鼻尖痒,声音却沉得像压了块山岩:“崽崽的步子能破封印,我抱着他走。你跟着,踩我脚印。”
三个人影在黑雾里慢慢移动。
小团子每踩一步,黑雾就退开三尺,符纹在他脚下开出金色的花。
当他第三次踩中石殿中央的星图时,整座不周山突然出闷吼。
安燠的心脏剧烈跳动,她清楚地感觉到,心脏里的补天石残片在烫——不是疼,是欢喜,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在叩门。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外的昆仑墟。
正在给玉帝献茶的金童手一抖,茶盏“当啷”摔碎。
十二根刻着“镇”字的玄铁巨柱突然震颤,柱身上的“轮回”二字像被火烤过的蜡,正缓缓融化。
“这是……地脉共鸣?”千里眼揉了揉酸的眼眶,“可地脉最旺的不周山,怎么会……”
而不周山石殿里,安燠望着小团子脚下最后一道符纹亮起,突然想起程砚去年送她的“空愿囊”——那是用青丘狐尾毛织的锦囊,说能装下“没说出口的愿望”。
此刻锦囊正躺在她的袖袋里,轻轻烫。
她望着石台上的补天石,又望了望怀里正啃自己手指的小团子,忽然笑出声。
程砚回头看她,就见她眼睛亮得像刚下过雨的山涧:“程大憨,我好像知道,这空愿囊该装什么了。”安燠指尖刚触到袖中那团毛茸茸的触感,后槽牙就先酸了——程砚去年用她掉的狐尾毛织锦囊时,非说要“装下夫人所有没说出口的心愿”,她当时笑他傻,说狐狸哪有什么未说出口的,话痨属性早把肚皮掏干净了。
此刻这锦囊烫得她掌心红,倒像在反驳:你看,这不就有个藏了三百年的大秘密?
“程大憨,搭把手。”她扯过程砚的袖子擦了擦掌心薄汗,另一只手把空愿囊倒提在石殿裂口上方。
程砚的熊耳朵抖了抖,钉耙往地上一杵就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夫人要变戏法?前儿你说要把蜂窝糖霜藏这儿,我可没偷——”
话音未落,空愿囊突然出“嗡”的轻鸣。
原本软塌塌的狐毛纹路泛起银光,接着“扑棱扑棱”飞出无数鹅黄纸片,像被春风卷着的蝴蝶,在石殿穹顶盘旋。
安燠仰着头,看清纸片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她三年前在山脚下土地祠看到的,百姓用黄纸写的冤状:“张猎户被狼妖啃了腿,里正说他活该没上供”“王寡妇的儿子被收进仙门当杂役,三年没捎信”“李秀才的状子被府尹扔进茅坑,说‘草民也配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