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洛嫣态度坦然,眼神澄净,直瞧得庆姜耳根烫了一烫。他避开紧要信息,将沿途见到的趣事倒豆子般说与她听。
一时,将洛嫣逗得掩唇低笑。
“公子走到哪儿,哪儿便有小娘子赠花献礼,将长街围得是水泄不通。”庆姜绘声绘色道,“为此,我们还曾扮作落魄书生,竟也惹得郡守千金青睐,哭着要将公子招为赘婿。”
洛嫣听得津津有味,屈肘撑腮,眸子亮盈盈:“那他在京中可有来往密切的贵女?”
“我家公子从不近女色。”庆姜矢口否认。
说罢,目光扫过她不施粉黛的清丽小脸,迟疑道,“恩人姑娘算是头一个。”
“恩人姑娘?”
庆姜点头:“公子说了,多亏姑娘施以援手,此番才能顺利脱险。因形势所迫,不得不假扮成夫妻,实则清清白白。姑娘且放心,我等绝非喜爱嚼舌之辈,定会守口如瓶,不败坏姑娘名声。”
她挑了挑眉,有些讶异祝昀竟隐去了“未婚妻子”这层身份。转念一想,自己曾三令五申央他解除婚约,兴许是听了进去。
可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洛嫣扯开话题,问庆姜,“你家公子可允我上街?若是允,待日头落山,我想去南门街多置办几件衣裳。”
庆姜方要答话,耳朵动了动,看向胡梯,喜出望外道:“公子!”
祝昀手中拎着一摞书册,神色清冷,半张脸隐于暗处,不知无声无息地立了多久。
庆言抹了把虚汗,招呼毫无眼力见的同僚:“快快快,随我去大堂搬东西。”
侍从一走,长廊只馀她二人遥遥相望。
洛嫣矜持了一瞬,眼珠转了转,终是受不住诱惑,欢欢喜喜地接过。
见她愿意接纳,祝昀悄然松一口气,主动说起:“临近丛岚的一队人马已经赶来,我已吩咐下去,一人走水路上京,一人去向安岳王报信,另一人集结其他几队前来汇合。馀下两位侍从,名唤庆言与庆姜,我若不在,会留他们照应你。”
洛嫣正一门心思扑在金锭上,敷衍地点了点头。
祝昀略感无奈,低声问:“早膳想吃什麽?”
她终于匀出心神搭腔,望向笑意浓稠的桃花眼,为难道:“丛岚的菜色我已经吃腻了。”
言下之意,是要祝昀去搜罗新的吃食。
“昨日不还对潮青虾赞不绝口?”
祝昀极为困惑,语中便带了些许迟疑,“我记得,在陈家村时,你并不挑剔。”
洛嫣无辜地眨眨眼:“吃一回,新鲜;吃第二回,自然会腻。再说了,去陈家村之前,只有你烤的腥咸的鱼,衬托之下,青娘子的厨艺简直是珍馐,我还挑剔什麽?”
她心中惦念着话本,只道随意端些清粥来,应付一二即可。说完,希冀地看向祝昀,“昨日答应了要陪我去书坊,可还作数?”
“作数。”祝昀一口应承。
洛嫣忙要起身将金锭藏好,馀光瞥见红日高悬,推开窗,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蒸人的暑气也扑面而来。
她当即变卦,体贴道:“你今日必是忙得不可开交,我便不添乱了。这样如何?待你忙完了,再顺路转去书坊。”
祝昀噎了一噎,笑意微僵。
谈及心上人,秦愿与有荣焉,忙示意兄长说与洛嫣。
秦谦便接话:“放眼江湖,弱冠以下又擅多种兵器者不出五人,的确是天才人物。”
少女希冀的目光隔着朦胧轻纱落在脸上,他顿觉受了鼓舞,继续道:“揽月楼不见春,幽南燕家九郎,落霞山庄上官昶。”
“快说最英俊的那个。”
秦谦无奈笑笑:“还有一位两年前初入江湖的游侠,名叫叶宁,正是舍妹所提之人。”
叶宁,
崔无恙行走江湖时用的化名。
洛嫣心脏狂跳,僵硬地看向搭在马鞍处的包袱。她记得湖岸边有几棵枫树,色泽热烈,亦是朱红颜色。
难怪她一路行来,见衆人皆穿得单薄;难怪她骑了没一会儿便嫌热,只能扔掉披风;难怪官道上冬雪已经消融,行路无比顺畅。
她颤声问:“秦公子,如今是景明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