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应的呼吸猛地一滞,指尖冰凉。
“可我不走,你也会‘死’。”思怡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你放不下我,就像我放不下你一样。你的新领域再安全,再完美,少了我,对你而言,就是一座华丽的坟墓。你林应,从来都承受不起和我永远分开,不是吗?”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层层包裹的伪装,露出里面最脆弱、最不敢示人的软肋。
他确实承受不起。
在她昏迷的那一个月里,他无数次站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脸,感受着心电监护仪上微弱的跳动,才真正明白——所谓的新领域,所谓的宏图大业,若是没有她,全都毫无意义。他费尽心机想要保护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安全”,而是他自己那颗不能失去她的心。
“所以,”思怡的目光重新落回文件夹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们各取所需。我加入你的计划,帮你完善那些漏洞,作为交换,你带我一起走,给我一个能留在你身边的身份。”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文件夹的封面,动作冷静而克制,像在敲定一笔交易的细节。
林应看着她的手,那只曾经总是软软地攥着他衣角的手,如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因为之前的用力,还留着淡淡的红痕,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依赖和温度。
他忽然觉得很累,累得像是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这场以爱为名的拉扯,最终变成了这样一场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谈判。
他慢慢抬起手,握住了思怡放在文件夹上的手。她的指尖很凉,像冰,却没有像前几天那样下意识地缩回。
“好。”林应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就按你说的,加入。”
思怡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看他。
病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被打碎的画。
林应看着思怡平静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赢了那场布局,却输掉了那个会对他笑、对他闹、眼里只有他的小太阳。
可他又好像……没有输。
至少,她还在。
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站在了他身边。
或许,这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没有了年少时的纯粹和热烈,却多了份历经伤痛后的坚韧和羁绊。
他是她的人间证明,她是他的人间归宿。
无论以何种方式,这份羁绊,终究是断不了了。
林应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思怡的手。
未来的路会怎样,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将并肩走下去,带着所有的伤疤和秘密,走向那个未知的南方森林,走向那个属于他们的,全新的,却又注定不会平静的世界。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试图推开她。
他会牵着她的手,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
哪怕,她的手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温暖。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好得有些刺眼。
思怡自己收拾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帆布包,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那枚银质平安扣。林应想帮她拎包,被她轻轻避开了,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我自己来。”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林应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背着包,一步一步走出病房,背影挺直,像一株被风雨打过后,倔强地不肯弯腰的芦苇。张沐、刘婉和方小宁跟在后面,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都只是沉默地走着。